他最初想要得到这些，只不过是……叫提摩西身边所有的奉侍虫侍不要在眼底流露出对自己的蔑视，叫他们不要流露出对提摩西的质疑，叫他们不许私底下议论提摩西到底有什么怪癖。

伊森害怕死亡，害怕失去权势，害怕再次落到当年无人瞩目，无人尊敬的境地。可提摩西这样平静地看着他，等待他说话，伊森就又觉得，也许死在好友手中，并不可怕。

被提莫吃掉，生物与概念意义上的融为一体，他这样强大，我的死亡只在一瞬间，不会痛苦。

至于身后的事情……哈。伊森想，我死后，管他洪水滔天。

伊森敢肯定，提摩西能读到他这些想法，尽管好友的情绪变化轻得离谱，他还是看出了一些东西。

这个总觉得全世界事物都有价值，只要兑换足够就能解决一切的大少爷心里肯定在想老天啊这人怎么能那么蠢啊杀掉算了伊森自顾自地脑海配音。

提摩西：“……”

“你的想法很失礼。”大少爷说。

提摩西开口说话后，沉凝的氛围就化散开来，伊森的微笑都慢了半拍才露出来，他说：“这想法是在我脑子里，对吧？”伊森笑道：“管得真宽，独裁者。”

提摩西轻嗤了一下，“到底谁才是？”

“就算我需要帮助。”提摩西晃了晃手里酒杯，他没再看伊森，而是盯着金杯中呈现漩涡状的液态能量，“你又能帮上什么忙？”

“你只是一个纯血。”

“我轻轻压你一下，你就会死掉。”提摩西是真的在困惑，声音放得轻，就像自言自语，“你该选第一个想法。”

选那个依附我，利用我的名声，威慑权势，好友地位许多价值非常的东西继续往上爬的想法。

提摩西说：“这不像你。”

伊森看了提摩西一会，他说：“这也不像你。”

提摩西抬眼看他。伊森问：“你可从不干没意义的重复事。”

伊森敏锐而尖利地找到了提摩西性情改变的地方，他毫不迟疑剖刺开提摩西身上的疑点，说道：“你心软了。”

心软对一个虫族来说不是好词。一旁的黑羚羊执事长破天荒地抬头，瞪眼警告这位口无遮拦的阿克希先生。

伊森接着说：“所以我选第二个。”

提摩西盯着伊森阿克希。

伊森撑着脸，露出浅而真诚的笑，笑意在他的眼角，在他眉毛，在他勾起的唇上跳动，“我仍旧是我。”

“仍旧是你的朋友。阿克希才选第一个，我选第二个。”年轻的雌虫笑得狡猾又耍赖，对提摩西说，“我是伊森，爬进你窗子里的伊森。”

“试试看吧。”浅红发的雌虫神态很轻松，眉眼弯弯，闲心与狡猾在他身上蹦蹦跳跳，他有些期待，随时准备好的样子。

“你不想我死，我也不想你被冷冻。”

记忆中那个会带着小少爷避开虫侍视线去钻花园墙洞的‘伊森’此刻就坐在这里，对可能性的死亡接触就像在期待一个即将等待探索的新冒险。

“好不好，试试就知道。”伊森笑到眼睛眯起来，“小少爷。”

多神奇啊，有的人无论做什么都无法弥补，有的人却能凭借一句话，让人回到久远的盛夏。

大少爷久久没有说话，这个宴会厅空间内最开始盈满着主人家信息素冷得像冰窖，在金黄璀璨的光芒下，主人公们对视着，那股刺人的信息素逐渐‘柔软’；那股刺人的冷意变淡，期间多润融进某种带着香气的甜味。

直到现在，伊森才反应过来这个长厅没有用香薰，他一进来就被提摩西冰冷的信息素包裹，冻得脑子发麻。现在大少爷的信息素主动放淡后，一觉前属于提摩西信息素中过头的甜腻味才悄然出现。

大少爷二觉的信息素变化太大了，一觉时，他的信息素偏冷主甜腻，鲜明无比，出现就自带标签，矛盾又让人不安；现在……现在，这股全新的信息素味道伊森只闻了不过五秒钟，他竟然就呈现了醉酒状态才会有的熏熏然。

“什么……麻醉气体？”伊森撑着自己的额头，两秒钟，整个人软到长椅上。

恍惚间，视域中的提摩西成为了万花筒中的鬼影，多重影，多眼睛，长厅的金光在水晶的反射下变得奇幻迷离。

穿着黑西装的瘦长鬼影靠近他，又离开他。接着，这些迷幻刺眼的光一盏一盏连绵地熄灭，黑暗似活物，吞吃掉炫目与耀眼。伊森在恍惚间感受到血液沸腾，口干舌燥，他软绵绵地想要支撑起自己，才试着站了一下整个人差点摔到长桌底下。

视域迷幻间，伊森感觉自己被人抓住胳膊，在目眩的黑暗中，伊森被人压在撤去餐盘与酒杯的实木长桌上。

听力的那部分伊森听到叮叮当当一阵瓷器与装饰品被自己撞下去的声音，他呼吸了两下，完全缓解不了身上的迷幻与热意，他能感觉自己在发烫，发热，情欲化为空气，空气像人的舌头，舔在伊森的脖子与耳侧不。

那好像是真的舌头。

黑暗中，伊森用力眨眼，努力让自己的眼睛对焦。

他看到那仿佛不长嘴的大少爷撑压在自己身体上方提摩西，提摩西把他压在了桌子上。

然后，把脸靠过来，在他脸侧，耳边耳朵尖的位置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

品尝，试味道？还是什么？伊森迷迷糊糊，很难确定就刚刚，提摩西是不是喷笑了一下。

老天啊，提摩西啊，你的信息素怎么…怎么，怎么……

大少爷说：“一点发情素的刺激，你就软成这样。”

伊森后仰头，对提摩西露出自己的喉咙，他总算反应过来，提摩西不是想舔他耳朵，应该是想碰他后颈的腺体。

“全湿透了。”大少爷的声音里难得出现一点诧异的迟疑，“…你多久没做过交配任务了？”

伊森张嘴呼吸，瞳孔聚焦都有点散开，半天没说话，脑子里浆糊一团，提摩西甚至读不到关于他交配任务的记忆。

伊森的呼吸颤颤巍巍，说话声抽气又迟疑，“呃…很久？”

“……”身体上方的大少爷半天才说，“你是不是早就想自杀了？”

伊森啊？了一声。

他好像听见黑暗中有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