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144【旧历】happy ending(伊森线剧情)

可能十分钟,也可能只是十秒钟,黑暗中传来一个声音的回响。

“嗨。”站在漆黑中的提摩西说。

但他没动,没把头转回去,在伊森视域清晰的黑暗中,年轻的伯爵保持笔直的视线,他牢牢盯着伊森阿克希。于是伊森就明白了。

那句招呼不算是一个回应,就像空心的大钟,你敲敲它时,它会发出嗡重浑厚的回音。回荡着回荡着,声音的尾调变得轻柔空灵起来,上扬而轻灵,仿佛能把所有烦恼都带走,让人静心。人们有时会错觉地以为,空灵而神圣的钟声会洗涤心灵。

但不。钟声就是钟声,它唯一目的就是提醒你面对此刻,之外的意义它半点不负责。

时间到了,时间到了。有个声音在伊森的脑海里念着,等待多年,这个声音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16岁的伊森阿克希就想过,如果有一天,他们间纯粹的友情被时间与彻底固化的阶级所冲淡,如果…直到有一天,提摩西走得太往前,而自己再也跟不上。我会怎么做呢?

16岁的伊森在想,20岁的伊森在想,26岁的伊森在想。

十天前的伊森仍被这个问题困扰着,尤其是当他发现自己似乎对好友产生了性征上的渴求后这简直不可思议,伊森以前从不认为性征问题会横在他们关系中。

从认识提摩西开始,他就没以性征视角看待过提摩西。

于他而言,提摩西一直是很好的存在,和他相处时‘好’的感觉总是让伊森感觉松快,和提莫待在一起时,他只需要做伊森。

而不是带上蕴含利益交换的雄雌身份。

就算有困扰,他也能自己解决好,不会让其妨碍到自己的地位和主权。

如果那个困扰本身就叫提摩西呢?

现在这一刻,伊森前所未有的冷静,所有困扰与过去的阴影记忆都要为这份冷静让道,这份冷静会为伊森带来一个机会。

他一直想过,如果时间能重来,必须要做的事情中一定有少年时错过的那天。如果能做的事情只缩短到一件,那伊森一定会选择那夜。

那一晚的伊森阿克希就是个胆小鬼,踌躇不前,思虑过多,并且遵循了本能中的畏惧,没有靠近那时的提摩西。

当伊森阿克希年纪越长后,他才知道自己当时的行为对提摩西意味着什么,又错过了什么。正是因为年龄的增长,阅历增多,掌握更多话语权后的伊森才真正意识到大贵族的权柄之重量。

才知道性格孤僻的提摩西对他的宽容与默许曾含杂过多少期待与等待。

提摩西天生所有是伊森所不能想象,不论他当时处境如何,那些不可想象的财富与特权时刻围绕在提摩西身侧。只要提摩西想,他身边会有很多个‘伊森阿克希’带领自己的家族为他效劳,为他做执事与政务系统之外的任何事。

但直到现在,主星中替伯恩斯伯爵游走正式社交关系的‘朋友’仍旧只有伊森阿克希。

伊森阿克希是在20岁那年想明白这件事,想明白当时自己的做法会让提摩西多失望。

但不止是他想明白,提摩西应该也在失望中想清楚了。

当年的提摩西尚且不能反抗白公爵位于血系上的统治优势,他又怎么能指望一个连二次觉醒都没经历过的虫族来承受原始虫族天赋自带的威胁?

16岁的伊森阿克希的选择完全没错,避开害怕也实属正常,就算不再来维持这段关系(当然阿克希家族不会允许),年少的大贵族自然能明白其中关窍。

这是伊森基因中的天性。提摩西想明白了,所以并不会迁怒责怪伊森,在之后,他们心照不宣地略过这一插曲。

他们仍是好友。

可伊森想明白后,却钻了牛角尖。他那时不清楚自己心中这股酸涩感根源为何,又该如何形容,最后伊森把这股感觉归类成不服输,归类成自己不够有价值这是虫族社会低基因虫族常有的上爬想法,原始而赤裸。

世界上的一切仿佛靠变得强大,话语权增多,就能够Happy ending。

要往上爬,要往上争,要让自己变得有价值,要让自己的话语变得有价值,这样才能进入厮杀场,才能去争夺更多的权力,争夺更多的……期待?那时的伊森阿克希说不清。

可现在,情感质变后,过去迷雾笼罩着的困扰立刻迎刃而解。

那股烧心到坐立不安的酸涩欲望中有对基因阶级的不公呐喊,有因为弱小而产生的自我厌恶,有无法让事态顺心的怒火。在遇到提摩西之前,伊森一直觉得差不多就这样吧,大家都是这样,无法反抗。

但提摩西把他点着了,烧醒了。家族里安排的一切瞬间就变得像狗屎,提摩西为他带来某种可能性与更多的欲望。

直到现在,伊森已经有些记不清自己当初的愤怒里夹杂着多少……多少不想要提摩西伤心与不高兴的念想。也许两者根本就是一种东西,又或者他现在已经达到过去想象中的权势,念想中的另外一半存在就开始咬他。

让他痛,让他心神不宁,让他无法痊愈。

这点念想在这十日内被‘提摩西可能死亡’的幻想催生,疯狂涨大到伊森自己无法忽视的地步。

想要提摩西每一次看到自己都能感受快乐,不是作为玩物走狗,只是作为伊森。

伊森=快乐,伊森=期待。他想成为提摩西的半条生命或者更多,要提摩西想起来就开心,不能失去,不能挖走,挖走的后果是谁都别想好过。

他想要白塔之上的小王子身边永远站着自己。

十年困惑不过一瞬。伊森往前走一步,将长廊透过来的光亮全部关到身后,门锁落下,他主动走进黑暗中。

“我这次带来新的杜乐木酒,要尝尝吗?”

落地窗边的人影没动,伊森没有立刻靠过去,而是先去把室内的香薰灯打开,橘黄的灯像月亮一样,他把亮度调低,让室内氛围保持在一个迷离温暖的暗度。转头回去看好友的那一微秒,伊森还真担心扭头过去,提摩西已经悄声无息贴过来正好面对面审视他,然后给他脖子或者脑袋上来一下。

没有。他想多了。伊森转头回去后,提摩西的视线又转回窗外,去看暮星死气沉沉的黑夜与黄昏爵士恶趣味做成哭丧脸人造月亮。

伊森走过去时,皮鞋刻意在毛绒地毯上拖出一点声音,室内实在太安静了。

“很吵。”那道站在窗边的影子说。

伊森心中稍稍一松,他在原地站住没再往前,声音中带入点轻松的笑,“是我的想法吵到你,还是脚步声?”

那头影子又不说话了,但也没有其他举动。

伊森轻轻地又靠过去一步,说:“嗯。熟悉的感觉。”嗯,这熟悉的狗脾气作风。

“刚刚进来我吓一跳。”阿克希少家主深谙说话好听的艺术,每一个单词都念得清的同时轻,音节承转间郎朗不柔,一点鼻音都不带,偏中音的声线里此时没有少家主惯有的气势弄出来的低沉压迫。腔正灵动,透着一股少年时期才可能存在的年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