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语言不重要。
康奈利此刻竟有些呆了。他站在提摩西坐的那张扶手椅一侧,能够完全看清提摩西眼中烧起来的愤怒,那双绿眼睛如此全神贯注,如此炽热不管炽热是由什么引起的,可这一刻,鲜活炽热,几乎就把你一个人看在眼中的少年没有人可以抵抗他的锋利而烫热的美。
没有人。
就连投影中的银发赛利安都因此安静了几十秒,更别说一直捧着指环终端的黑发执事,任谁此刻看了那双金色眼睛中的神情,都不会觉得他的效忠会是小公爵以外的任何一个人。
少年阿弗洛狄德爆发情绪,鲜活热烈的这一刻,是整个直播开始以来,评论首次把评论区冲到卡屏。
【说真的..我就算是全心全意的效忠小公爵,可是如果..我是说如果,见识过好东西以后,谁还会不惦记呢?对吧。我要是那个执事,我也会这样做。】
【太漂亮了...那双绿眼睛...】
【鲜活灵动起来的样子...对不起,此刻我可耻的觉得银发赛利安做的好,他至少让我多看了小公爵另外几面。】
未知科技此刻好像突然上线了似的,把古怪的语言对标了几句及时翻译。
只见提摩西几乎不动嘴唇,说出的话又是那么难听,“别让我觉得流在自己身上的血也臭不可闻,赛利安。”
“那你就要和那种低等的下仆混在一块?”投影中的银发赛利安顿了一会,才冷笑一声。“阿克希?哈。在主星我可就没听过这玩意的名字。怎么着,把你关久了你还真的就只看得上这些泥巴都算不上的家伙了?”
“我亲爱的,别把自己搞得脏兮兮!你要是想要玩伴,至少把视线抬高一些!那些人可不配碰你的一根手指,一股混杂脏血的臭味,别让我在你身上闻到那些!”银发的赛利安几乎满足所有新历虫族对【任性雄虫】的所有观念,并且还要更加严重,旧历和新历背景不一样,这位足够肆意刻薄的雌虫赛利安有着更高的权利,想做就能完全实现的权利。
这时,康奈利突然发现,提摩西身侧那张摆放着的鲜花一下子萎颓了下去,在室内变得更冷的低温中,在一股悄然出现的无形压力中,慢慢枯萎成黑色蔫巴了下去。
此刻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打开了锁,泄露到了此间冰冷的藏书室来,康奈利蹙起眉头,他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压在自己的身上,不是从生理上出现,而是精神上让人不舒服。
【奇怪,传感器坏了?我怎么感觉好像全息投影那边增加了重力?】
【同感。可是..不能吧?这可是在室内?重力失衡也不至于这样?】
【先前那个还记得吗?如果变冷的温度还能勉强用小公爵的信息素变化解释,那小公爵最开始突然被强制扭头那个无形的力量是什么?】
银发赛利安很适时的又点了一把火,“怎么?还说到你痛楚去了?你还真就把那个连家族培养位置都夺不到一个的阿克希看在了眼里?”
搞不懂到底是提摩西反抗的态度,还是自己弟弟把那个自己看不上的玩意看在了眼里更让银发赛利安恼火。
他神色阴沉,红宝石般的眼睛完全变成了一种死血般黏稠的颜色,傲慢又刻薄,如果他在场康奈利毫不怀疑这人一定会给提摩西一个耳光的那种刻薄银发赛利安轻柔又危险地说着,“你竟然为他失控?精神力都溢散出来了?你就一定要惹我生气是吗,提米?”
“别假惺惺似的表现着自己从没喰食过异种。”提摩西反手将手里的书朝执事的方向砸了过去,砖一样厚的书本四角还镶嵌着银与宝石,直接砸在了黑发执事的肩膀上发出无比沉重的闷响。也许还有一点点轻微到可忽视的骨裂声音。
少年站了起来,朝单膝跪下想要为主人捡起书本的执事走去,黑发执事顿住了,温顺的保持着自己半跪的姿态,手里还托举着那个放着戒指的托盘。
少年从托盘上拿起那枚戒指,离得自己哥哥更近了,他的声音几乎都被压在了唇舌里,蛇一样嘶嘶吐气,年轻又危险。
“你就试试看?”提摩西微微眯起眼睛,“我可以从你手里走一次,这就已经是一个开头了。”
“你有本事就永远让我不要长大。赛利安。”少年此刻竟然笑了一下,很轻,轻蔑并且具有攻击性。“我们有很长的时间来互相敌视,你选哪个来威胁我,都不会改变这个立场。你就尽管试试”
“哥哥。”
银发赛利安的神色如冰一样冻结,这对兄弟此刻不看眼睛和发色,几乎要显得一模一样了。
“你...”
提摩西没给他说完的时间,两根手指捏碎了那枚指环。
哪怕提摩西此刻还只是少年,但当他与自己哥哥吵架时的气势简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尤其是愤怒时,信息素也跟着浓度变深,还有一种无形的压力像重力一样充斥在藏书内,新历虫族暗暗猜测着,这个是不是那位银发赛利安所说的‘能力失控’?
康奈利此刻很不舒服,继被黑发执事惊悚出没给震慑后。又被这种无形的压力紧紧压迫在心头上,难受着开始出现了反胃的感觉,五脏六腑都好像在被慢慢勒紧。他很确定现在没什么实质东西在影响自己的身体,可的确开始产生头晕目眩的情况。
【太难受了...精神力溢散又是?旧历虫族社会是科技侧文明吧,怎么又冒出这种奇怪的力场?】
【整合了一下之前交流中说的要素,收集一下关键词:喰食异种,侵略其他幻想种文明,还有这栋塔楼不正常的空间错位感。科技侧?旧历虫族所拥有的可不一定只有科技侧的能力。】
【所以现在这个是精神压力溢散吧..我不行了我要吐了,好难受啊靠,脑子像被刀子搅了一下。】
“主人。”黑发执事没有露出任何不适,却还是轻声说道:“请您收敛一下溢散出来的精神力,再一会,您佩戴的抑制戒指的警报会被触发。”
提摩西没有理会,而是径直越过了黑发执事的身侧,往藏书室一侧另外一个垂帘拱门走去。
康奈利撑着那股头晕目眩的恶心感缓解了几十秒,才跌跌撞撞的跟向离开的虫族少年,镜头一路跟了过去。
接着,是一段走廊,和楼梯正厅的风格一样,挂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摆件。
雄虫少年光着脚走过,速度不快不慢,长廊的枝形壁灯光十分昏暗,少年独自走向几乎暗成黑调的长廊尽头,像孤独的走进一口深不见底的黑井。
身后执事悄无声息的跟着,也不出声。
前几分钟还与自己哥哥激烈争吵的鲜活样子消失了,提摩西又变回了冷冰冰的样子。
一开始还充满了让人不敢靠近的距离与冰冷,可经过刚刚的争吵,再来看现在的小公爵。几乎没有一个新历虫族意识不到,阿弗洛狄德,年少的公爵,此刻的雄虫少年根本就是被严格的看管了起来,连交友的自由都要被血亲兄弟刻薄的点评着。
冰冷塑造起的刺让他看上去不好接近,可也让他不算宽厚高大的身影变得很孤单。
康奈利呼吸了几下,撑着那股不舒服硬跟了上去,他小跑了起来越过如一道影子般的黑执事,跟在了提摩西的后两步的身侧,可以看到少年苍白的侧脸。
少年没有不高兴,也没有皱着眉头,只是一脸平静。
却更让人想要去哄他,奉侍他,用无数稀奇古怪的玩意与快乐和热情化为热气,烘干那层冰一样的平静,让少年再次露出开心的笑来。
年少的阿弗洛狄德笑起来,不会有人再愿意把视线从他脸上移开,那是一种罪过。
康奈利此刻手疼脑袋也疼,面对这段过去的影像,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徒劳的跟着,跟着,假装自己真的在这个时刻陪伴过小公爵。
在少年提摩西独自走过这些安静黑暗长廊时,多出另外一个陪伴的步伐。
我多希望此刻真的能够陪伴您,走过昏暗与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