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次辅目光柔和说道,“聪者听于无声?,明者见于未形。大殿下在?这样的年?纪能写出这样的文章,当真是对学问做足了功课。”

魏次辅夸道:“这是一篇好文章。”

谢承头一次被?魏次辅这般表扬,他心中激荡起来。

“多谢老师。”谢承拱手。

待魏次辅走后,谢承忍不住露出一个笑,谢澹跑过来开心的说,“太好了,皇兄你的文章写得好,你真厉害。”

谢承攥紧自己?的文章,“都是老师讲得好。”

谢澹想了想蒋詹事,他觉得他讲得一点也不好。魏大人虽有学识,但讲课也是枯燥的。这两个老师都讲得不好。

郑山辞把自己?负责的六个州统计完了,他去找梅侍郎时,梅侍郎淡淡的说,“剩下的七个州也按照你给的法子,把良田中田跟劣田都统计给了地方?县衙。”

郑山辞心中一惊,他还?以为梅侍郎不打算做这件事。

梅侍郎让他先坐下,“我回?去想了想,你说得对。不能因为之前的户部没有那么做,我就认为应该为了节省精力而不去做。我们这边费一些精力,可能也帮了从那些退下来的士兵过得更好。”

郑山辞拜服,“梅大人说得是。”

梅侍郎扶了一把郑山辞,唇角带着笑,“站在?京城太久了,都快要忘记底下的人是怎么过日子的了。多亏你提醒了我。”

有了他们户部细致的通告下去,这样一层一层的传下去,底下的人就知道户部是重?视这件事的,不敢乱动。

对于站在?上位的人来说,有时候一点小小的举动在?下面?就会引起蝴蝶效应般的连锁反应,像是塔罗牌一样一张倒下全部都要顺着轨迹一张张倒下。

户部把文书按照流程下发下去。

从军队里?被?裁下来的人大都是老弱病残,还?有的是年?轻而没有背景的人,朝廷给他们发了五十两银子,还?说给他们置办了田地,要去县衙去领。

杭州中湖县,几个退下来的军人坐在?牛车上,他们都是平乡镇石林村的人,拢共有七个人。年?轻的有两个人,残疾的有七个人。

“还?分地呢,老子信了个鬼,听之前的老兵说分地都是朝廷说的笑话,还?能给我们分什么地,都是些劣田,什么都种不了,烂在?手里?。”

何三郎一路上骂骂咧咧的。

虽说是这般说他们还?是坐着牛车,心里?还?有一丝希望,希望朝廷给他们分一些好地。劣田也成,就是别太劣,什么都种不了真是逼死人。

今天?来县衙找人办置地的人还?不少,何三郎缺了一只?手,他去问了几句,说他们都是归乡的士兵,都是来县衙先把田地办下来,好回?家去。都是家里?穷闹的,不然怎么把孩子送到军营里?去吃苦,现?在?裁兵了,他们这些老弱病残就被?扔下来了。

他们在?县衙面?前无言,就连何三郎也知道县衙的威严,他们到底是老百姓就算在?前线为战事做出了贡献,一回?来就从悍兵变成了老百姓。

这事是主簿在?管,县令下了死令,要给他们分好地,通通按照户部的要求来,不能有半点糊弄。这事关乎到他头顶的乌纱帽,县令是不敢怠慢的。以前从来没有这样把良田中田劣田这些都做了规定,下放下来的文书都有户部的章。有内阁的章,雷尚书、梅侍郎、郑山辞的章。这是一种担责,只?要出现?问题,就可以精准的找到人。

县令不敢偷奸耍滑。

何必为了这事跟上面?的规定过不去。有的县令还?抱有侥幸的心理,去信问了相熟的县令,发现?他们收到的文书都是一模一样的,想糊弄过去的县令就不敢了,他看着文书上面?的章心里?就发慌。

何三郎站在?县衙里?排队,他只?觉前面?的人走得很慢。就是分个田地,怎么这么慢。

他不知道因为细致才慢。

……

郑山辞他在?发往大燕的文书上都加上了自己?的印章,他不怕担责。

担当 我跟你们不一样。

何三郎排队慢慢的挪动?, 他看见有人拿了一张纸还有些不可置信,想要回去问主簿,被衙役驱赶出去。

看吧, 这就是县衙。

何三郎心里一阵嘀咕,把县衙跟朝廷都骂了。

然后他渐渐的觉察到不对劲, 为什么这些人通通都是笑着离开的, 疯了吧。

很快就到了何三郎, 主簿让他出示证明身份的户籍以及军队发给?他的归家证明,何三郎把几张纸给?主簿看,他不认识字, 队长发给?他们让他们自己好好的放着。

主簿比对了身份信息。

“是平乡镇石林村的人?”

何三郎应了一声。他在当官的面前全无凶悍之?气, 看着也不像在牛车上骂骂咧咧的人,十七岁的时候就被征走了,要不是断了一只手, 他这么年轻应该还在军营里做士兵。

主簿给?他划分了两亩良田, 六亩中田, 还有八亩劣田。他跟何三郎说了一遍, “你拿着这张纸去村子里找里正,他会?把地分给?你。”

何三郎回过神来,他用仅有的一只手抓住主簿的手,“我有良田还有中田?!”

主簿回答这个问题都烦了,“朝廷规定下来的, 后面还有人等着, 你可以走了。”

何三郎拿着主簿给?他的纸,他走出县衙门口,在门口等同乡的人。良田生产的粮食可以达到一百公斤,中田比良田逊色可以达到八十公斤, 至于劣田基本上没什么肥力,种不了粮食。一亩良田价格大约在十八两银子以上,一般能卖到二十几两银子。中田的价格只稍逊色一点,再加上如今庄稼人跟做地主的都不兴卖地,这土地的价格就更高了,只有官府手里有好地才愿意均分出来。

这置换土地利润这般高,所以遇见分地的事,县令才想糊弄过去。

何三郎心想有了这地,他就是独身一人把田地的庄稼伺候好了,手里还有五十两银子,他这样也有盼头。何三郎现今是不骂朝廷了,朝廷给?他们分地,还是好地没有糊弄他们。

老百姓对土地有特殊的情感?,只要有了土地便?能安家了,有了土地就有营生了,土地就是他们的根,他们的生活。

何三郎拿着主簿给?他的纸,那张纸被他攥得紧紧的,攥得纸张都出现了褶皱,纸张上染上了水痕。水痕把墨水印得有些模糊,何三郎忙不迭用手擦了擦眼睛。

剩下的几个石林村的人出来了,他们也是喜气洋洋的。他们在县城的集市上买了鸡鸭,打算回去圈养在院子里等着下蛋赚钱过日子。

他们坐上回去的牛车,天上的天更蓝了,溪水也是清亮亮的。他们看见都觉得好,把纸张藏在胸膛里,时不时用手去摸。

何三郎仰头,“朝廷真的给?我们分地了,他们没说大话。”

几个年老的嗯了一声点点头,心绪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