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场里的身影仍历历在目,可当年那条毒蛇带来的触感同样让她刻骨铭心,甚至一想起来身体就会无意识颤抖。
一滴泪从棠又眠眼尾滑落,恰好停留在那枚殷红小痣上。
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
今天是棠又眠和周聿泽的婚礼,地点在一座教堂。
正是四年前周聿泽接手北威州后因为自己的一点善心而修缮的那座。
当年那些衣衫褴褛的孩子们,如今有的已穿上修士袍,站在唱诗班的位置唱着祝歌。
晨光透过纱帘洒进房间时,棠又眠已经坐在梳妆台前三个小时。
镜中的女人眉眼如画,精致得仿佛瓷偶,唯有眼下淡淡的青影泄露了真实情绪。
“棠小姐,该换婚纱了。”造型师轻声提醒,身后两名助理正小心翼翼地取出那件价值连城的礼服。
这件婚纱是法国大师手工缝制的,据说耗费了上千工时。
棠又眠站起身,丝绸睡袍从肩头滑落。
当婚纱被完整展开的瞬间,整个房间似乎都为之一亮。象牙白的绸缎上缀满手工缝制的奥地利水晶,每一颗都在晨光中折射出细碎星芒。裙摆层层叠叠如云似雾,蕾丝上绣着海棠花纹样是周聿泽特意要求加入的图案。
看着这件婚纱,棠又眠心头一颤。
她站在落地镜前,晨光透过纱帘在她身上投下柔和的晕染。那袭婚纱仿佛专为棠又眠而生,贴合着她纤细的腰线,在臀部微微蓬起,又顺着修长的腿型优雅垂落。水晶在她转身时闪烁如星河倾泻,每一道光都追随着她的动作。
肌肤在象牙白绸缎的映衬下更显莹润,如同上好的羊脂玉透着温润的光泽。V领设计恰到好处地展现了她天鹅般的颈项线条,却不露分毫轻佻。
寻常人难以驾驭的精美,在棠又眠身上也只是陪衬。在浓密睫毛掩映下,她的瞳仁黑得纯粹。
棠又眠的美不带有丝毫攻击性,却让人移不开眼像是月光下的昙花,在寂静中绽放出惊心动魄的美丽。
婚纱穿好之时,莱拉牵着梭温和妙安走了进来。
“天哪!”梭温睁大眼睛,松开母亲的手转了个圈,“又眠阿姨变成公主了!”
莱拉的目光在棠又眠身上停留片刻,嘴角浮现一丝温柔的笑意:“周聿泽会疯的。”她走上前,接过造型师手中的头纱,“让我来吧。”
头纱是莱拉雇人定做的,就充当二人结婚的贺礼。
在孩子们纯真的赞美声中,棠又眠望向全身镜。镜中的新娘美得惊心动魄,但那双眼睛,那双本该含羞带喜的眼睛,却冷静得可怕。
“该出发了。”莱拉轻声提醒,伸手替她抚平裙摆上一处微小的褶皱,“教堂那边都准备好了。”
棠又眠看着妙安那双蓝眼睛,指甲无意识陷入掌心。
当她迈步走向婚车时,婚纱上的水晶在阳光下流转着冰冷的光芒。
棠又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婚车缓缓驶向教堂。棠又眠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色,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捧花。
“到了,新娘请下车。”
车门打开的瞬间,管风琴的乐声飘入耳中。棠又眠深吸一口气,抬眸望向教堂深处那里,周聿泽正在等她。
妙安和梭温提着花篮站在棠又眠面前,稚嫩的脸庞上是掩藏不住的兴奋。
第108章 我不愿意
教堂大门缓缓开启,管风琴庄严的旋律如潮水般涌来。
梭温与妙安一左一右站在棠又眠身前,小手紧紧攥着花瓣篮,眼睛亮晶晶的。当莱拉轻轻点头示意,两个孩子立刻迈开小步子,稚嫩的手臂高高扬起
粉白的玫瑰花瓣如雪般飘落,在阳光中翻飞闪烁。梭温蹦跳着往前跑,发间的小辫子随着动作一晃一晃;妙安则抿着唇,认真地按照排练时的路线,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庄重。花瓣沾在棠又眠的裙摆上,像缀了一层流动的珍珠。
教堂尽头,周聿泽转过身来,目光在触及棠又眠身影的瞬间凝固。
阳光穿过彩绘玻璃,将斑斓的光影投在他的西装上,却掩不住他骤然绷紧的身形。男人手指无意识地蜷起,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要压下某种汹涌的情绪。当棠又眠一步步走近时,他竟不自觉地向前迈了半步,又被莱昂一把拽回原位。
“冷静点,”莱昂压低声音,却藏不住笑意,“你看起来像要冲过去抢人。”
周聿泽没有回答。他的视线死死锁在棠又眠身上,从她缀着水晶的头纱,到绣着海棠花的裙摆,最后定格在她被薄纱半掩的容颜上。他的呼吸变得又沉又缓,胸口剧烈起伏着,仿佛正在对抗某种近乎疼痛的悸动。
距离圣坛十步时,棠又眠看清了周聿泽的表情。那个令北威州闻风丧胆的男人,此刻眼眶泛红,目光虔诚得近乎卑微。他凝视她的样子,仿佛在看着失而复得的珍宝。
黑色定制西装勾勒出他宽肩窄腰的完美比例,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和五年前相比更加成熟,眼神也比她记忆中更加深邃。
随着棠又眠的脚步,宾客们纷纷起身。她看到前排坐着各界权贵政要、富豪、外交官,甚至还有两位她只在新闻里见过的面孔。
周聿泽的影响力远比她想象的更深远。
这场婚礼并不像他说的一般简略,他办的很用心,只是,不论如何,今天它只会沦为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九步。五年前那场荒唐的相遇,是二人命运纠缠的开始。
八步。M9手枪,柳月和金紫英的脸庞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七步。记忆闪回到那栋小竹楼,彼时她正被那些蛇吓得哭泣。
六步。她跪在血泊里,为周聿泽包扎。
五步。碧蓝海岸边,他背着她,在沙滩上留下一串串脚印。
四步。他在她耳边呢喃,一遍遍说着“我爱你”。
三步。所有海棠花都被踏进烂泥里,她跪在冰凉地板上,任由安娜凌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