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老太太毫不客气地说道:“第一桩事是,来年开春礼哥儿就要成亲,你的月华阁虽偏僻,却胜在风景秀丽雅致,不如你搬去别处,将你的月华阁腾出来,让礼哥儿的正妻放放嫁妆。”
这话是在明晃晃地打苏莞丝的脸,就差将要把苏莞丝赶出薛国公府一话明说出来了。
苏莞丝若沉不住气,此时早该红着眼眶闹起来了。
可她听了这话,却只是淡声道:“全凭老祖宗吩咐。”
薛老太太心里愈发气恼,暗道这个破落户是真的没脸没皮了,连这样的屈辱都能生生忍下。
可见她心机有多么深沉,有多么想要攀附礼哥儿。
“这是第一桩事,你既答应了,我便问问你,那日在公主府,你落水一事究竟是怎么回事?”薛老太太板着脸道。
她矍铄的眸子里掠过些气势非凡的冷厉,那银针一般的眸光扫过苏莞丝,仿佛要将她的皮肉都给凿穿了一般。
苏莞丝“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冷静又柔顺地说出了在公主府发生的一切。
她没有将一切罪责归咎到丹阳县主身上,也没有指责嫣然公主的不是,只是说自己落水一事兴许是个意外。
“你倒乖觉。”薛老太太是真的气笑了。
她知晓苏莞丝落了水,若不是赜礼下水救她,她能不能保住性命都未可知。
再柔弱胆小的女子,被人暗害至此,心中难免悲愤恼火。
只要苏莞丝的话语里露出了对嫣然公主和丹阳县主的恼怒。
薛老太太便会以莫须有的名义指责怒骂她一番。
譬如“公主与县主是什么身份?她们不针对别的贵女,为何偏偏要针对你?可见是你不安于室,行事寒酸让人生恼。”
“我们薛国公府虽声名顶赫,在外却要低调谨慎。无缘无故的,县主和公主为何要害你?可见是你做错了事。”
没想到苏莞丝的回答滴水不漏。
薛老太太冷笑两声,干脆便将手边的茶盏往苏莞丝脚边一砸,茶盏落地的清脆声响可把在场众人都吓了一跳。
史清兰先起身安慰薛老太太:“老祖宗息怒,别为了不值得的人伤了自己的身子。”
薛老太太抓不住苏莞丝的把柄,索性便不再掩饰自己对她的恶意。
“你在公主府闹了这么一场,不仅带累了我们薛国公府,还损害了礼哥儿的名声。念在你是初犯的份儿,我便只罚你在庭院里跪两个时辰,你可有话要辩驳?”
苏莞丝自然无话可说,早在赶来福寿堂的路上,她就知晓今日躲不过一场磋磨。
刚才在庭院里吹风只是前菜,在庭院里跪足两个时辰才是薛老太太真正的用意。
跪就跪。
薛老太太能逼着她弯下膝盖,迫着她以身跪地。
却摧毁不了她坚韧的心志,打不退她要成为薛赜礼正妻的决心。
第93章 她跪多久,我就陪着她跪多久
薛赜礼一下值,就收到了冬儿递来的消息。
冬儿说,今日下午薛老太太将苏莞丝唤去福寿堂,而且表姑娘至今没有回月华阁。
今日下值,薛赜礼本是打算去五芳斋买些糕点给苏莞丝尝尝鲜的。
听了这话,他便什么都顾不上了,只能急匆匆地赶回了薛国公府。
唐氏派了金嬷嬷守在大门处,一见薛赜礼回府,就上前缠住了他的脚步。
金嬷嬷朝着薛赜礼说了好些有的没的的话语。
薛赜礼怒极,却不敢对金嬷嬷发火。
“嬷嬷,是不是母亲要你来缠着我的?”薛赜礼拧起剑眉,周身上下的气势十分冷厉。
金嬷嬷一边攥住了薛赜礼的衣袖,一边心下有些惴惴不安。
也是在这一刻,金嬷嬷才意识到薛赜礼已不是当初那个牙牙学语的孩童了。
“爷……”就在她分神的一瞬,薛赜礼忽而使出了大力挣脱了金嬷嬷的纠缠。
他立时朝着福寿堂赶去,连瞧也不瞧身后呼唤他的金嬷嬷。
去了福寿堂,一进庭院薛赜礼便看见了跪在中央的苏莞丝。
从他站立的地方只能瞧见苏莞丝的背影。
她身影清瘦,此时被秋末的冷风来回吹拂着,就如同雨夜里被拍打得失去了气魄的花骨朵儿一般。
薛赜礼只是瞧了一眼,便急匆匆地走到她身前,一把将她扶了起来。
男人的气力极大,轻而易举地就扶起了苏莞丝。
苏莞丝被突然出现的薛赜礼吓了一跳,只道:“大表哥,你怎么来了?”
薛赜礼铁青着脸道:“我若再不来,你可要被人欺负死了。”
话音甫落,屋内的薛老太太和史清兰听见庭院里的动静,立时走了出来。
薛老太太瞧见薛赜礼与苏莞丝拉拉扯扯的模样,立时道:“礼哥儿,你给我放开她,大庭广众之下你与她拉拉扯扯的,莫非是不要自己的名声了?”
说着,薛老太太又指着苏莞丝骂道:“你还没有跪足两个时辰,谁让你起身了?难道你是翅膀硬了,连我也管教不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