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菱想挥手轻松玩笑的绕开这个话题,但又明显听进心里去了,张着嘴半晌才道:“唉,我知道啦。那你呢?我可都听说?了,什?么山爷背后靠着财阀,什?么能战无不胜、军备齐全都是?有靠山呢。你们俩不打算成婚吗?”

言昳扁了下嘴:“等回头请你来吃席。”

雁菱本来是?开玩笑,没想到言昳会这么说?,她激动起来:“真的嘛?我以为你是?那种把人用完就?扔的呢,我还想着山爷之前来我们家做客,氛围还挺好的,生怕闹僵了,他也不跟我们来往呢。而且小时候,是?呀,咱们还都这么大的时候,他不就?是?跟在你身边呢?”

言昳笑起来:“是?,十年前了吧,咱们还一?起上街吃甜点呢。感觉我们这些人,以后还说?不定可以一?块在金陵走街串巷的玩呢。”

雁菱抱着脸,已经憧憬起来,嘴里甚至都冒出了一?句不像她会说?出的升华的话语:“有时候觉得什?么都不变,才是?最大的幸福。”

俩人聊了几句,言昳每每想把话题从男女之情上扯开,雁菱却又忍不住打探她和山光远的事。也不知道是?她情窦初开对?爱情好奇,还是?单纯的八卦,雁菱问道:“我听说?他南下,把江浙那边有点苗头要自立的乡绅富贾都给打压了,水师正要开拔到福建去呢。你会去找他吗?”

言昳:“我确实?想回金陵一?趟,既是?有生意上的地方,也是?想买回白府旧地重修一?下。不过不着急呢,等这边尘埃落定。”

雁菱好像听懂“尘埃落定”是?什?么意思般连点头:“等韶星津当上首相是?吗?”

言昳笑:“等一?些没有自知之明的人认命。”

几日后,东交民巷一?处没有挂牌的茶楼,茶楼内庭院深深,楼阁林立,从这里登楼能看?到正在重修的奉天门。

白日是?茶楼,夜里怎么也会卖酒,青帘竹帐看?似清雅,却也会行走些许巧笑晏晏的女子。酥手柳腰却穿着竹兰高?领褙子,行止香风却口头吟诵着百家诗篇,这是?京师附近最高?级的风月。

韶星津早些年就?来过此处,里头布局隐蔽出口又多,是?最适合谈事的地方,他在这里会面过诸多朝野百官、各路富贾巨商。

韶星津今日忍不住多喝了几口,被名叫昔兰的馆内女子搀扶着到后院去,昔兰跟他有一?两年来往了,此刻也是?极近温柔的将韶星津扶进院内,伺候着茶水毛巾,她一?边给韶星津捏着肩膀,一?边轻笑道:“爷今日怎么这样高?兴?”

韶星津拿热巾子擦了擦脸颊,看?的昔兰一?阵脸红。这样标致人物,别的女子怕是?想在他脸前露脸都难,却能宿在她这样下|贱的女子屋中,还……

韶星津笑道:“她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却不知道商界有多少人跟她有矛盾,今日洽谈的很顺利,我对?后天很有决心。”

昔兰哪怕总住在这院落内,也听说?过后日即将是?关于首相及各大部院司主?官的投票。她虽然不懂政治,但她很懂大明,她猜测这投票必然不会是?真正的议会内一?人一?票随便投。

她柔声道:“就?怕爷做了首相,就?不会再来了。”

韶星津太懂这种女人的心思了,可他才不会开口说?要把她接出去之类的话。他发誓要也把白瑶瑶当不相干的人,等他就?任首相,必然需要一?个美满的家庭做宣传,一?个同?样优异的女子做背景。

把妓带回家,是?给他自己找麻烦。

韶星津笑了道:“不会。”他没有多说?,伸手揽住昔兰的腰,进了帐内。

韶星津平日几乎不会留宿太久,但或许是?因为喝醉,或许是?因为他府宅上也只?剩下他一?个,便散漫了许多,一?直到第二天日头亮起来才起身。

昔兰并不在屋内。

桌案上只?有一?张展开的宣纸。

她虽然是?卖身的,但似乎以前有过很好的出身,既懂诗词也写了一?首好字,以前他们曾在桌案前共同?执笔写过词。

但今日,昔兰留下的却不是?一?首诗词,而是?一?串写在宣纸上的数字。

四十九、一?百六十七、两百零七、……一?百八十一?。

韶星津一?边穿衣一?边蹙眉,这些数字好像是?个谜题,但他又一?时解不出来,便将宣纸随手收在身上离开。

第二日。

旷日持久的新明共和国最后一?次会议,在天坛空场内召开,天坛内摆满了长条凳,因为场馆比较狭小,许多人就?这么或站着或坐着,手持折扇或烟袋,高?声交谈着。

今日将要对?前些日子最具有争议的几大提议进行投票,韶星津作为士子共进会之首,一?路有人让道,他坐在了最前方的圈椅上。

会场中的奴仆将纸张与碳笔发放至他手中,这次的投票将由手中纸张决定,现场唱票。

韶星津时不时跟两侧人士点头示意,转过头去,能看?到颜坊坐在后排,谁也不理似的闭目养神?,议会中为数不多的几个女官坐在一?起,正在低声交谈,李忻则似乎熟人颇多,此处与人作揖。

投票是?漫长的,但会合到一?起最终挨个宣布投票结果。

几项法令、律例相关的投票结果,都让人有些诧异,至少是?在韶星津的估算之外?。而且这几个数字,怎么听怎么有些熟悉。

韶星津忽然想起前一?日清晨,昔兰给他留的那张写有数字的纸张!

他似乎还收在衣袖内,韶星津连忙找到,偷偷展开。

……前四个数字,完全与今日投票结果一?模一?样!

他惊得脸颊发麻,头晕目眩。连具体的投票票数都能掌控的一?清二楚的……除了二小姐,不可能有别人!

她这是?警告?还是?宣示?

而且韶星津偷偷往后数,最后一?个数字,应该对?应最后一?项投票。

也就?是?关于这一?届首相的投票。

最终入围者只?有他和颜坊,这张纸上写的数字是?一?百八十一?,可议会中总票数应该是?在三百六十三,也就?是?说?他会以一?票之差,败给颜坊?!

这是?她安排好的?!

韶星津一?下子慌了。颜坊的罪过那么多人,虽然他做过几个月阁老,可他也没少打通关系,安排票数,怎么可能会比颜坊第?!

还是?说?,她就?是?要当众羞辱他,要他以一?票落选?如果他败选,与他关系相当不睦的颜坊必然会接管士子共进会,甚至可能将他打压到尘土里,说?不定还会展开以他为中心的调查案……

韶星津表面淡定,实?则惊慌的掌心出汗,但不论他怎么想,最终的唱票已经开始了。

看?着立算牌上不断被人翻动的数字,他和颜坊几乎拉不开差距,场上的众多议会成员也站起身,议论纷纷,紧张的望着算牌。

颜坊一?直闭着眼睛神?游在外?。

众多目光都落在了韶星津脸上,他只?能绷着下巴,面带微笑,后背则冷汗涔涔。

他想安慰自己,她没有那样的控制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