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世, 年轻的睿文皇帝的目标不会变,他只要崭露头角, 被皇帝发现,顺利平反山家的可能?性也是?很大的。
前世也是?这时候, 她和山光远分道扬镳。
她做了?言家养女, 他成了?人人皆知的山家遗孤。
难说这辈子会不会也这样。
言昳不愿意多想这些事了?, 哼,他愿意回?来?就回?来?,不愿意回?来?也无所谓。她只道:“老太君屋里的人也清空了??”
轻竹点头:“我让人把钏雪带过?去了?。现在逼钏雪给老太君喂那黄皮呢。”
也就是?之前在白旭宪屋里发现的鸦片碱。
言昳合上?眼睛,静默的站着,夜风钻进袖中,鼓起空荡荡的宽袖。老太君害怕言昳,因为她太了?解赵卉儿是?怎么死的,又是?怎么在府上?停尸三月。
老太君更知道, 赵卉儿若真是?冤魂游荡,必然会去找她。是?她发现赵卉儿三番几次离府,她怀疑赵卉儿跟外男勾搭,早暗戳戳的要报给白旭宪,来?夺回?管理白府上?下的权力。
后来?一?次见赵卉儿收拾简单的行囊离开白府,老太君联想到二?人的争执,就觉得赵卉儿要去私奔。老太君叫着一?大帮子奴仆去找白旭宪,一?起把赵卉儿抓了?回?来?。
老太君当时觉得,赵卉儿估计挨一?顿毒打,或者?是?被休罢了?。哪想之后,她都?没再见到赵卉儿了?。
白旭宪更换府上?下人,又对外宣称赵卉儿患病,外头人会信,她还能?猜不到吗?
老太君当时也怕白旭宪进了?牢子,自己这个没娘家没本事的后娘,也就没好?日子过?了?,就管束下人,替白旭宪隐瞒……
但老太君唯一?不满意的一?点,就是?白旭宪竟然还能?宠爱赵卉儿留下来?的这孩子。也可能?是?她心里有鬼,见这孩子就总觉得背后发毛,所以她找机会,就想弄死白昳。
至少在前世,老太君成功了?大半。
言昳点头,她有些胳膊酸了?,不愿意再去见这老太太死前的模样,道:“把钏雪也处理了?,白旭宪的事情?,她知道的太多了?,又是?个不安生的性子,不知道活着出去会怎么说。她这样的变数容不得。”
轻竹福身道:“奴婢也是?这么想的,钏雪恐怕连白旭宪与公主的事儿都?略知一?二?,太危险了?。那一?会儿,那黄皮鸦片,让老太君给她剩半瓶,二?人一?同上?路,主仆也算有个伴。”
她们几个人看着徐番头扛着白旭宪装车了?,言昳道:“大奶奶,其他小事我先交代给你了?,让奴仆都?收拾东西?吧。”
言昳也转身款步走到白府后门乘车。
她的车驾远远缀在徐番头他们的车后头,她一?路上?垂着眼睛权当休息着。金陵城天亮前,就有一?些摊贩、官爷出了?门,有的是?换岗人,有的是?有急事要早起离城,有的则是?大早就要支摊开店。
冬日天亮的太晚,路上?雪冻得脆硬。
言昳闭目养神,听?着木轮压在雪上?的咯咯作?响,直到马车放缓几分,才微微睁开眼,掀开车窗边的帘子,从那两个巴掌大的玻璃小窗,能?看到徐番头他们的车驾,已?经?停靠在了?城墙附近。
城墙下一?个穿着棉袄的卫兵缩着脖子,来?给徐番头点头哈腰的打招呼。
抬手请他们几个上?城墙。
徐番头笑着说了?几句。
那卫兵连忙鞠躬行礼走开了?。
用白旭宪的南直隶按察司官员的身份,说要暂借一?段城墙,带某位贵人赏日出雪景,卫兵当然不敢多问。
哪怕是?白旭宪带小情?儿来?城墙上?打个镇守一?方家国情?怀的炮,他们也只能?给让地儿。
而且还能?回?屋里歇一?会儿喝点热水,有什么不好?的。
言昳抱着暖炉,呼出的气时不时在窗上?凝成一?团白雾。她用手指擦了?擦,看徐番头几个人架着拖步子的白旭宪,往城墙上?走去,还有些人扛着些包裹。
金陵城城墙巍峨,为了?抵御这百年来?的流匪、各路起义王和英法军队的炮台与钩索,这城墙几乎修出了?半工业时代的顶峰水平,甚至因为它投下的过?于宽阔潮湿的阴影,靠着城墙的房价都?低不少。
言昳此刻只能?从箭垛的开口处,偶尔看到几个脑袋在挪动,忙活着最后的步骤。
时间点快到黎明了?,不远处的城门下汇聚了?一?小波等着城门打开的百姓,在寒风中拎着油灯,三五成群的聊着天。周边道路上?准备驶出城的车马,也排起了?杂乱的队伍。
金陵城门开放的时间点不是?很固定,也与城墙上?守卫懈怠随性有关,他们只能?等着。
等着等着,忽然人群中有人嚷嚷着什么,就看到从城门斜上?方百步远的地方,一?道宽八尺长几十米的白帛,猛然从城墙上?甩开抖落下去。
那白帛上?似乎写了?什么巨大的血字,但更重要的是?,布帛能?如此快速的坠落,是?一?个□□上?身的男子高?举双手,腰上?绑着血字布帛,从城墙上?高?高?跃下!
他砰的一?声落地的时候,白帛猛地一?抖,将全部字迹顺着城墙完全舒展开。
只见上?头两列硕大红字!
“熹庆公主勾结韶阁老,卖船供倭,只为填补贪污亏空!”
“吾白旭宪愿以死为言实将军请命!只求还宁波水师无辜将士一?个公道!”
人群惊呼起来?,有些人又怕又好?奇的跑过?去,叫嚷道:“有人摔死了?!”
“……这是?谁?摔得粉身碎骨了?啊!”
“难道是?布帛上?写的白旭宪?!天呐!这是?”
尸体死状凄惨,粉身碎骨,面目都?因头朝下摔成了?开瓤西?瓜,也很难辨别是?谁。
在那极其醒目的两行字下方,有一?人高?的位置,写着小一?些的朱砂红字,是?一?篇声泪俱下的檄文。文中字字控诉公主与韶骅的贪污、暴行,与他们联手一?同坑害了?宁波水师,让大明四大水师之一?完全丧失了?战斗能?力!
其中几句话更是?激奋人心。
“壮哉,言将军欲杀敌卫疆,惨死于同胞坑害无力回?天,终成血恨!”
“悲矣,贪墨横行国库亏空,贩船予倭反被骗狼狈不堪,乃是?国耻!”
“白某生不抵将士劳苦,死不足言氏高?洁,但以血肉之躯长醒吾民?,以肝胆泣泪昭示真相!”
那些前几日被白旭宪以记录官府大事、撰写公告舆文为名邀请来?的诸多记者?,赶到了?白旭宪要求他们来?的西?侧城门,就只看到了?这横贯城墙的几十米长的血字白帛,与摔得稀烂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