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父亲的意思?”

韶星津似乎摇了摇头:“我还没有跟父亲通信过,来不及与他商议了。”

梁栩略显嘲讽的笑了:“你能做得了这样的主?”

韶星津声音坚定:“既然是我南下来了,便能决定。其实公主也知道,如果是我父亲,十有八九也会这么选择。咱们当中,任何一个人被推到?明面上,都?最后会牵连到?皇帝。这事儿,必须,也只?能由既跟咱们有些关联,也可以摘得清的外?人来担。”

梁栩不说?话了。

宝膺猛的扶住了把?手?,睁开眼睛。

难道说?的是

梁栩吐气道:“他担不住吧。”

韶星津声音温煦:“都?是南直隶按察司了,也不是什么小官,要硬套,怎么都?能套的上。驸马跟他算得上熟悉吧,让驸马去办也会妥当些。”

公主笑起来:“驸马不可能的。”

空气安静下去,似乎三?个人也在揣摩彼此的心思。

公主缓缓道:“我且问一句,那封折子是白旭宪透给你的?果然他也是存了点自保的心思啊。”

韶星津心里一怔。

折子?什么折子?

他心底茫然兜不住,但面上还是半颔首露出点笑意,不承认也不否认。

公主轻声笑起来,一点不妨事的就透了白旭宪的底儿:“他在京做官的时候,手?底下救济过几家?子,有些在你父亲府中做杂事,但也算有些大小本事,这折子是小皇帝没盖过章子的杂信,随手?写的不当真。他在宫里不信人,叫韶家?奴仆到?宫门前后去送信,结果却没想到?韶府里也大不可信了。”

她把?白旭宪的底儿透了,就说?明她确实也不想兜着?白旭宪,怎么吃怎么用,就看下一步发?展了。

但她也在明里暗里嘲讽韶家?,自己家?里漏的跟筛子似的,拿什么跟她斗。

韶星津却半点怒意没有,圆融笑道:“天底下但凡人多,就没什么可信的地儿。”给公主把?话打回?去了。

他心里也有谱了:应该是白旭宪通过人脉,拿到?了韶骅与小皇帝的一些信件或折子,小皇帝既按捺不住性子,又有他爹似的爱落到?笔头上的毛病,写的那书信里估计没多少问话,全是求安心的抱怨担忧。韶骅看过之后,估计一个不注意,就让书房里的下人给顺走?了。

说?白旭宪最会逢迎、最会织罗人脉,也没说?错,人在金陵,能办得下这样的事。他混到?今天,梁家?姐弟爱用他,不是没原因。

说?来言家?跟公主贴上边,也是白旭宪从中使?了点小把?式的缘故。

这时候,肯把?白旭宪割出去,都?算公主果决了。

白旭宪是蛛网,这蛛网一头连着?韶骅、一头连着?公主,是既可以说?没关系,又不能完全摘干净的人。事情大了,风往哪边吹,谁都?能引火上身,但大家?都?做好?自己的本分,公主就能让这火只?烧在白旭宪身上。

白旭宪这弃子,都?弃的千丝万缕,很有余地。

韶星津心里佩服。

韶星津:“这事要如何办?“

公主道:“需要些时日,先看倭人下一步要怎么做。皇帝应该会调派水师,直袭倭地北部。倭地中的官员和各司,必然也会在四岛彻查此事。倭人就算有些船只?,可他们四岛上还总有家?吧!”

韶星津其实觉得不妥,倭人因穷困,一向很疯,在倭地四岛上动作太大,不知道他们会发?什么疯。

但他手?伸不了那么长,真出了事儿也不是他承担,没有开口的道理?,就只?笑了笑道:“南直隶按察司中,他上官算得上我父亲的学生,该弄的文?书,自然会配合公主一气儿弄好?。”

公主点头,又细问了几句。

既然火都?烧起来了,拿白旭宪上架烤,就不能让人抓了破绽,就必须给他压得实实的。

三?人商议过了片刻,公主瞧了一眼角落里的西洋钟,觉得倦了,稍微别开脸几分,韶星津就明白,起身准备告退了。

只?是他要告退之前,不咸不淡笑道:”公主压根也没给韶家?断了牵连的机会,三?年前我手?头不小心将家?父私印与诸多公文?一丢,公主便拿到?手?给栽盆里了。现在,两家?根儿都?连在环渤船舶公司上来。只?不过这牵连闹出来,咱两家?谁都?讨不了好?,公主不愿意用就是了。”

熹庆公主忽然回?过头脸来:“什么?”

韶星津以为是她的脾气,不爱听他软话里呲打的意思,可他还偏要笑意融融道:“倒也是,环渤船舶不过是牵上了咱们两家?,白旭宪拿到?的折子,是牵上了皇帝,这才是公主的意思。”

熹庆公主徐徐出了一口气,放下翘起的右腿,坐直了抬眼看他:”三?年多前你丢了私印?你是说?金陵起火的那一晚?”

韶星津觉得微妙又好?笑,三?年半以前,还是他爹的人放的火,还是公主的人追杀的他,丢了东西之后,都?还是落在了梁栩手?里。

梁栩却瞪大了眼睛,直看向公主。

公主垂下眼去,纤细的手?指抚着?腕子上白玉素镯,笑道:“那可巧了,我只?当是韶家?求好?也求利,不知山云在我这儿拿了三?年的分红,我从未克扣半分。”

韶星津也哑住。

这意思是……公主压根没拿到?他三?年前丢的私印。

是一个外?人顶着?韶家?的名号,入股了公主最利厚的产业!然后恬不知耻的蒙混到?了几大股东的位置上!

公主和他眼底都?是一样的惊与恼。

韶星津脑子里有一个不敢想的答案:白二小姐或者白旭宪?

不知道为何,明明白旭宪更有这个可能性,他却觉得更像是白二小姐。

那玫瑰香膏的气味,那果决夺走?的手?……

很巧,另一位脑袋里也是这么想的。

梁栩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白二小姐给恫住了,从豪厄尔的事儿之后,但凡有点背地里有隐情的风吹草动,他总觉得跟她有关。

他觉得自己脑袋里,好?像也要抓住些线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