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光远忍不住问道:“要出去?”

言昳在衣柜里扒拉:“嗯。宝膺约我去观星楼。”

山光远皱起眉毛:“夜里风冷。”

言昳哪能听得出来他是?拦她,只道:“所以我打算穿厚一点。”

山光远又道:“他经历变故。未必,像你想的,那样。”那样良善。

言昳手里拖着一件藕荷色披风,懈着肩吐气,拖着声道:“我知道啊。但我就是?有点担心这个?小胖子。哎,反正也没事,去一趟吧。若他变了,大不了以后就不来往了。”

山光远心里有点闷。

虽然他有时候也吃惊言昳重生后,竟然会对他好但他们俩好歹是?上辈子有过几年友谊,又有过十年婚姻吧!

哪怕是?怨偶,那好歹婚书?他都保有十年,是?断不了的缘!

但宝膺算什?么?

言昳上辈子压根跟宝膺都没打过什?么照面?,连熟人都算不上,为什?么会跟宝膺关系这么好?

甚至宝膺上辈子都没有多少实权,对她而言根本没什?么利用价值。

山光远又仔细想了想,一下子在震惊中恍然大悟了。

……难道就因为宝膺长?大后模样大变,也算是?大明南北出了名的俊朗风|骚,眉目含情?

达官贵人中模样过人的男子其实也没那么多。

梁栩跟她爱恨纠葛太深,她不一定再愿意重蹈覆辙;韶星津则是?下场不好,性?格也比较古板,她不一定喜欢上辈子的败者。这么看来,宝膺就是?漂亮又没威胁的公孔雀,她就觉得安心又养眼啊。

山光远真是?瞳孔地震。

他虽然知道言昳看脸下菜碟,但他没想到,她竟然会给自己培养童养夫啊!

而且喜欢的还是?白皙贵气公孔雀这种类型的!

这……

山光远想到自己上辈子三十多岁时候的体型、肤色和满身伤疤,以及他确实能不说?话就不说?的性?子,永远没什?么表情的那张脸。

……言昳喜欢的竟然是?跟他完全相反的类型!

完全!相反!

言昳跳出门槛,拽着披风领子,拎着小手袋,要出门的时候。就看到山光远笼罩着一阵阴云,靠着墙边站着,半垂着头双眼失神。

言昳:“?”

他这一天天的,什?么时候情绪波动这么大了?这又是?作什?么妖呢?

言昳戳了他一下:“阿远!”

山光远没回过神来。

不是?说?女人都会吃什?么美白……啊,他在想什?么!

就他那张脸,也跟宝膺不是?一个?路数的啊。

言昳:“哎!!”

山光远倏地一下站直,怔怔的看着言昳。

言昳蹙眉:“你今儿怎么了啊。我先去了,你不用接我!”

她说?着,就摆摆手往外走去。

言昳到观星阁的时候,已?经暮色四?沉,夕阳照着观星楼塔最?上层一点塔尖,眼见?着就要余晖消失,言昳撑着胳膊,爬过观星阁楼下锁着的围栏,爬进一层。一道盘旋的楼梯的向上,能从最?下层,看到这些楼梯的底面?画着和最?高处藻井交相呼应的星图,以珠贝混合着靛蓝的颜料,在昏暗的微光中如星云般流动着光彩。星图标注着东西南北各个?天空的星宿,绘画着土星的光环,言昳仰头往上爬,像是?以望远镜观星、记录的学者,一代代深入星瀚宙宇,越知晓、越迷茫。

她爬到最?上层,夕阳已?经快挪离塔尖,晨昏分界线恰好落在了观星阁楼顶的八面?门洞正中,照亮她上半张脸。

言昳瞧见?宝膺正坐在一个?门洞的栏杆边,身边几盒小糕点,他背对着她,正看着塔外上林书?院的景色发呆。

言昳叫道:“宝膺!”

宝膺转过脸来,他眼垂着,嘴角还是?因为她的到来而露出笑容,朝她伸出手:“你来啦!”

言昳靠着门洞边的栏杆,咬了一口糕点,道:“你是?说?你自己都不知道你阿娘在做什?么?”

宝膺点头:“其实我也有两年没见?过她了。我只能从报纸上看到她的画像。”他垂下头,又笑道:“你猜我这些日子住在哪儿?”

言昳摇头:“这附近?扬州?或者是?宁波?”

宝膺摇头:“我去了蜀地。因为我爹娘甚至做好了打仗的打算。”

言昳惊的瞪大眼睛:“蜀地也太远了吧!再说?打仗?谁跟谁?”

宝膺耸肩:“或许是?大乱斗吧,我爹说?,有些人就希望回到几百年前的模样,有些人却?想各当各的皇帝,迟早要打起来的。而没打起来的时候,这帮人谁都跟谁分不开?。你听说?过卞家吗?听说?他们最?近都有了动作。”

言昳缓缓吸了一口气:“卞家吗……?但最?后还是?没打起来啊,你都回来了这里,说?明你娘和宫里谈出了各退一步的结果。”

宝膺说?话都比以前成熟不少:“是?,我娘就当被软禁这几个?月,是?进宫照顾皇帝了。听说?太子在暗中也吃不了不少苦头,韶骅也差点遭到弹劾。现在大家,就跟站在秤两头似的。我娘似乎也觉得不想太激进,她想再缓和几年。”

宝膺说?了几句又沉默下去了。

言昳看他圆润的侧脸,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