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茂林一惊,立刻知道事情来了。今儿一早,他帮叶氏摆好了摊子,叶氏直接打发他回来卖豆腐,多的一句也不跟他说,不过仍旧塞给他两个鸡蛋。
黄茂林这一个上午心里都七上八下的,婶子这是什么意思,是不喜欢他了?那怎地还给他鸡蛋呢?若说跟往常一样,却又一句话都不跟他说。
黄茂林的摊子已经收拾好了,二姨来了,他不能再等了,他与张老爹打过招呼,先把东西放到后头店家后院里,又跑去与叶氏及叶思贤家的王氏打招呼。
“婶子,嫂子,我二姨和二姨夫到我家来了,我阿爹让我先回去,婶子这里能忙得过来吗?”
叶氏笑眯眯地看向他,“你只管去,走慢些,遇到长辈,说话时想着说。”
黄茂林听见这话,顿时欣喜,婶子这话,看样子是昨儿已经说好了?
他这会子也不好问,对叶氏作了个揖,“那我先回去了。”
黄茂林才一转身,王氏就笑了,“姑妈,这个妹夫倒是个知礼的。”
叶氏悠悠叹了口气,“知礼是其次,我只盼着他能对你妹妹好呢。”
王氏忙劝慰她,“姑妈放心吧,我虽然年轻,经的事情少,也能看得出来,黄家小哥是个可靠的。这能吃苦又勤快的男娃娃,大多都不差的。”
叶氏笑着对王氏说道,“那就承侄媳妇吉言了。”
黄茂林挑着空担子,走到菜市口边缘的时候,买了一条活鱼,肉和酒家里还有。
兄弟两急匆匆一起赶到了家,黄茂林放下担子,让弟弟把鱼送到厨房,就去和郭二姨夫妇打招呼。
黄炎夏正陪着夫妻两说话,杨氏带着淑娴去厨下忙了。
黄茂林笑着喊了二姨和二姨夫,郭二姨笑道,“茂林真是能干,才十三岁,每天出门卖豆腐,当大人用了,还是姐夫会教孩子。”
黄炎夏笑了,先让黄茂林去洗手洗脸换衣裳,又对郭二姨夫妇道,“不是我做阿爹的心狠,让他每天早起。这学手艺,哪里能不吃苦呢。我看镇上那些作坊里的学徒,除了早起晚睡,还要挨打挨骂呢,都是外乡的孩子。他是我亲儿子,我自然不会打骂他,但不抓紧些,怕他学不会这手艺。”
二姨夫心里服气,这连襟娶了后老婆还肯这样看顾前房的儿子,果真是条汉子,“可见姐夫这法子是对的,如今说出去,谁不夸茂林能干,我若有个这样的儿子,我做梦都能笑醒了。”
等黄茂林换过衣裳过来后,郭二姨把韩家的要求对他说了一遍。
黄茂林扭了扭衣角,看向黄炎夏,“阿爹,儿子听您的。”
黄炎夏摆摆手,“迟一年早一年,我倒不在意,看你自己的。”
黄茂林对三位长辈说道,“那就十六吧,到时候韩家明朗也长大了,能担起事情。”
杨氏正好在院子里剖鱼,听见这话心里也高兴,能多拖两年,与茂源总是没坏处的。再等四年,茂源也也能说亲了。大媳妇进门迟,若是头一胎生个闺女,到时候说不得长孙还在茂源这房里。长子虽然重要,但长孙不也一样重要,哼,若茂源能赶在茂林前头生儿子,她才高兴呢。
想到这里,杨氏顿时觉得做饭给郭家二姨吃,也不是那么憋屈了。洗过了鱼,杨氏笑眯眯地回到厨房去了。淑娴心里纳闷,给大哥说亲,阿娘居然这样高兴。
说定了正事,郭二姨就往厨房去了,杨氏是个憨面刁,这婆娘虽然在做饭,还不晓得心里怎么嘀咕呢。
郭二姨进厨房后,杨氏立刻惊道,“他二姨,你怎地来了,快去堂屋坐着,你难得来一趟,也和茂林好生说说话。”
郭二姨笑着客气道,“杨姐姐,我当家的和姐夫正说话呢,他们男人家说话,我也插不上嘴,索性来看看杨姐姐这里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杨氏忙笑道,“嗨,他二姨太客气了,你来是客人,怎能让你动手。”
郭二姨笑道,“杨姐姐你忙你的,我就在这跟你们说说话,有我能干的,你只管叫我。哟,这是淑娴吧?这丫头长得真俊,我才来这一会子,见她里里外外忙个不停,杨姐姐有福气,养的闺女这样好。”
郭二姨这是真心话,因黄家有豆腐坊,黄炎夏忙碌,田地里许多琐碎的活儿都交给了杨氏,杨氏有时候没时间做家务,就让女儿做一些轻省活。淑娴自小懂事勤快,如今才七岁,烧火、洗衣裳、扫地、喂鸡......样样都能拿得出手。
自己的女儿被夸,虽然郭二姨的身份在杨氏这里有些不讨喜,杨氏仍旧很高兴,“他二姨过奖了,她小孩子家家的,多动一动,省得养懒了筋骨,跟她大哥比起来,她还差得远呢。”
郭二姨搬了小板凳坐在淑娴身边,“孩子还小呢,能干这么多,已经很了不得了。这下可好了,淑娴,我给你大哥说了个大嫂,你大嫂也是个勤快姑娘,以后你们两个好生相处,你阿爹阿娘才能更省心呢。”
淑娴腼腆地笑了笑,“我听二姨的。”
厨房里两个女人各怀心思地说的热闹,堂屋里,连襟二人正在说着田地收成的事情,黄茂林带着弟弟在一边恭敬地候着,不时给两位长辈添茶水。
杨氏很快做好了晌午饭,郭家二姨虽然来的忽然,但黄家殷实,且又开着豆腐坊,做一桌子菜不成问题。
家里的肉还是上个集买的,黄炎夏就担心郭家随时来人,买了二斤肉放在那里候着。又有黄茂林买的鱼,豆腐坊里的豆腐随便杨氏用。黄家人虽然吃豆腐吃的有些腻了,但对旁人家来说,一桌子菜有鱼有肉再加各种各样的豆腐,算是丰盛了。
今儿人少,郭二姨把杨氏母女两个也拉上了桌子。杨氏陪着郭二姨说话,那连襟两个又喝上了。
二姨夫对黄茂林说道,“茂林,你都说亲了,过几年就要成亲,也算大人了,来,跟二姨夫喝一盅酒,男人大丈夫,不能喝酒怎地能行。”
郭二姨笑骂,“平日不得酒喝,这两日好容易有酒喝,还不闷头多喝两口,倒挑唆着让孩子喝酒。”
众人都哈哈笑了,黄炎夏把自己的酒盅推到儿子面前,“给你二姨倒杯茶,你敬你二姨和你姨夫一杯酒。”
杨氏忙起身,又给黄炎夏加了个酒盅。
黄茂林按照黄炎夏的吩咐,一一做了,这是晚辈敬长辈,也是谢二姨夫妇做媒。
郭二姨夫妇认真喝了酒和茶,然后大伙儿又放开了说话。
等二姨夫喝得醉醺醺的,这顿饭总算吃完了。
黄炎夏也有些上头,见连襟脚底下都打飘,对郭二姨说道,“妹妹,你们在这里歇会子再走吧。”
郭二姨摇头,“姐夫,他就是这样,等回去闷头睡一觉就好了。若回去的太迟了,我们老太太要担心了。”
黄炎夏不好再拦着,只得一再道谢,“谢过妹妹妹夫为茂林的事情操心了。”
郭二姨笑了,“我是他亲二姨,自然盼着他好的。姐夫什么时候去韩家提亲?到时候,可别忘了叫上我和大嫂一起去,我们也去沾沾喜气。”
黄炎夏一叠声地道好,“都是实在亲戚,自然要一起去的。”
送走了郭二姨夫妇,黄炎夏也去睡了。
黄茂林以前也偷喝过酒,今儿只喝了一盅酒,倒未曾醉。但他早上起得早,吃了晌午饭去补觉,这是常例,家里人都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