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她忽然要给自己改名叫褚良宸。
良宸自己难过,更怕她也伤心?,所以才隐瞒,又暗自警醒。
以前我将你?作为标榜,往后你?是我的戒尺。
她是这样想的吗?
黎宝因?做了决定,“我要再去见她一面。”
“宝因?!”
黎宝因?转身就走,听到身后凌乱的脚步声,她头也没回,厉声打断道:“阿姐,不要拦我。”
良宸不再有动作。
看着门口的人影彻底离开,她回到座位,倒了杯竹柜上的茶尝了一口,原本?辛辣微甜的茶汤,出奇的苦。
她喝完一杯,又倒了一杯。
半晌,她把遮阳帽重新扣在脸上,哼着欢乐颂的曲调,躺回椅子上,继续晒起了太阳。
“小傻子。”
她慢慢叹了口气,“但愿你?傻人有傻福。”
玉璧、萤石(第二更) 裕梦梁,我请你……
褚萤石个人演唱会当天, 街道上从早到晚挤满了人,各种灯牌横幅聚光灯密密麻麻,黎宝因是完全被人潮推着往前?走。
她两手空空, 视线被挡得严严实?实?, 随着安保人员先后清场,她才走到内场座位的前?排。
耀目灯光乍起, 袅袅烟雨从天而降,纤细的人影只是静坐在屏风之后,嘈杂的观众就已然沸腾起来。
无数声浪尖叫声像海水淹没耳膜,黎宝因静静望着慢慢走出屏风的玉雪女郎,看着她改头换面的容貌, 看着她身?上贵亦无匹的礼服, 心里想的, 全都是她这?些年都经历了怎样的辛苦。
相比较何玉璧的背景深厚, 跋扈嚣张, 同?为姐妹的褚萤石堪称一无所?有,许云壁的当年推荐不过是顺手人情,其中亲厚,局中人自然看得清楚。
若非肖成轩这?个“熟人”从中周旋, 单凭她一个人,恐怕只会比现在更惨烈百倍。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无根之木, 更如同?雨打浮萍, 死无葬身?之地。
如同?宿命轮转般,黎宝因忽然想起,当年她央求许云壁帮助良霄时, 她就曾提醒过。
“我清楚你同?良霄要好?,但事事为她,并不一定是好?事。总有一日,你现在为她走的捷径,她要千倍百倍地自己煎熬回去,等到了那?一天,希望你不会后悔现在的选择。”
后悔吗?
黎宝因问?自己,更想问?问?良霄。
做这?样惨烈的选择,付出那?么多的代价,阿姐可曾后悔?
她甚至想,如果良霄阿姐愿意逃脱这?样华丽的枷锁,病态的美丽,想要重头开始,跟她们一起平平淡淡的过完这?一生,她在所?不惜,也一定帮她得偿所?愿。
就算是为了当年她藏在她枕头下的那?支蝴蝶,就算是为了感激她陪她走过的那?段雨后晨光的路。
“阿姐,看到我。”
黎宝因殷切盼望着,希望自己的心意可以得到回响。
“叛徒!”
人群中爆发出一声谩骂,随着雾凇似的白色裙摆上染上拙劣的红色,空气里即刻钻出一股浓烈的油漆味。
现场安保人员立即挡在艺人身?前?,近乎疯狂的极端粉丝冲到前?排,企图越过围栏拉扯褚萤石的裙摆,他们喊着她的名字,斥责她没有保护好?“妹妹”,咒骂她不该单飞,怨恨她背叛了双人组合里的同?伴。
无数长枪短炮怼在舞台周围,在工作人员紧急撤离现场的催促中,媒体记者尖锐而恶意地质问?。
“萤石你和?玉璧的关系是不是很差?”
“听说你抢了妹妹男朋友,真的吗?”
“演唱会上的转播是你的手笔吗?你怎么看待妹妹的违法行为?”
“听说你当初整容都是被逼的?是玉璧威胁你吗?”
喧嚣而刺耳的吼叫声不绝于耳,人群中不知道谁先扔出第一个写着双子万岁的灯牌,被点?燃怒火的围观群众纷纷加入了讨伐。
保安与工作人员还在维持秩序,黎宝因也被人群推搡着走到了最前?方,她追逐着被人群包围着彻底失去了自由的萤石女郎,她皮肤雪白到近乎病态,又长又直的黑发落在她柔婉的后背,如同?珊瑚雾凇的裙摆上,遍布被泼上去的各色油漆,五颜六色纠缠在一起,混成了最肮脏的浊。
巨大的聚光灯下,黎宝因看到了褚萤石耳侧那?支略显突兀的蝴蝶发夹,她怔怔地看向她,她也顿住脚步,回头朝着她慢慢地笑了起来。
黑暗混沌里,她像发着光的昙花,世间污秽泥泞,而她始终平静温柔,哪怕只绽放短暂一瞬。
明?明?只是一眼,可黎宝因却非常确定,良霄就是为她而驻足。
她停下脚步,却并未回头。
她做了选择,与她背道而驰。
白色的身?影消失在狭窄的出口,黎宝因面前?的栅栏突然松开一道口子,身?后人群前?仆后继,她被人绊倒直接趴到了地面,疼痛从手指碾压而过,她扶着栏杆仓惶起身?,就看到无数矿泉水瓶朝着她的方向砸了过来。
黎宝因来不及反应,下意识闭上了眼,疾风带起她额前?的长发,只听舞台上方脚步声靠近,面前?传来“嘭”地一声,她睁开眼,就看到一只宽阔的大手,稳稳地握住了那?只瓶子。
她的视线被男人宽阔的胸膛挡住,声势浩荡的讨伐声骤然撤退,她身?体一轻,回过神?时,视野已经变成了居高临下的俯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