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裕梦梁微微皱起来的眉头,她收回?手?指,退后半步,笑着说,“你大?概会觉得伤势很疼,疤痕很丑吧?但是,对我来说,我觉得很酷。”
裕梦梁握了握想去触碰那道疤痕的手?。
他其?实?早就注意到这处面积不小的伤痕,也知道她当时滑下?绳索时的惊心动魄。
但直到黎宝因在医院拿了药,自己在公寓处理好了伤口,乃至伤口结痂,他都没敢再靠近分毫。
无数次的教训告诉他,她确实?比他想象中更加心狠,只要感知到危险,她真的会不管不顾地离开,就像躲避瘟疫一样避开他。
“这些年,我学滑冰,摔断过腿,去深海潜水,遇到过会吃人的鲨鱼,我在沙漠里迷路十?几天,差点走不出去。可你知道吗?我觉得那样活着,才是自由的,是你给?不了我的自由。”
裕梦梁一言不发,黎宝因?也一步不退,气氛忽然变得紧绷又僵持起来,附近的小猫都若有所感地朝这边看?过来。
看?着黎宝因?倔强的眼神?,裕梦梁不由地想起她离开前留下?的那封信,信里的每个字都刻在他脑海里。
她说:
「您见过吗?
相较呆板无趣的盆景。
山里的野花才蓬勃有生机。」
他以前只以为,黎宝因?离开他,只是因?为想要更广阔的天地,现在才明白,原来,她只是不愿意留在自己的身边。
留在他身边,被他保护,让她这么痛苦吗?
他难以抑制地觉得心头发涩,自责,迷茫,慌张,他甚至开始后悔因?为心急而贸然出现在制片厂的会议室,还?任职了总顾问的岗位。
她肯定是认为,他在胁迫她。
可他没有。
他只是,想见她而已。
“不。你现在同?样自由。”
裕梦梁重复她的说法,他隐忍着某种情绪,近乎恳求地轻声唤她,“阿舟,跟我回?家?。”顿了一秒,“他们都很想你。”
黎宝因?看?着他,“我也想大?家?。”
裕梦梁眼底掠过一缕辰光,正当他以为事有转机,就听到黎宝因?很干脆地说,“但你不该拿这份感情,作为让我回?到囚笼的诱饵。”
黎宝因?情绪有些激动,“我有自己的家?。我喜欢待在我的家?里,哪怕破破烂烂,但是我很自在。”
她看?着裕梦梁,再一次用了敬语。
“您总不明白,这样平淡的生活对我有多紧要。出国留学也好,回?国工作也罢,我晓得,您一个指令就可以随意摆弄我的人生。可是您也曾给?过我喘息的机会,不是吗?”
裕梦梁微微一怔,他从未想过黎宝因?会这么敏锐,她一直都知道他在找她,也知道他曾停止找她,或许……
他不由地想起某年冬天,巴黎落了一场小雪,灰蒙蒙的铁塔对岸,光秃秃的枝桠落下?斑驳的光影,橘黄色的路灯笼罩下?,围巾帽子戴的严严实?实?的女孩在桥墩上捏了两个巴掌大?的雪人。
雪人们都戴着用黑色果核做的耳机,圆圆的脖子上是用她的围巾上拆下?来的毛线绕了两三圈的围脖,他们高举着手?臂,上面空荡荡的。
趁着她跑远去找材料,他悄悄靠近,护着它们,同?时在雪人的枝桠上分别放了朵很小的花。
那天傍晚的黎宝因?笑得格外?灿烂,他背靠在冷冰冰的长椅上,低着帽檐,听着她一边给?路过的行人发放自己的简历,一边用流利的法语炫耀她的雪人自己长出了花。
那时候,她就看?到他了吧。
裕梦梁抬眼,他从黎宝因?的眼睛里找到了答案。
“您既然能做到一时,就可以永远遵守约定。反正我们背道而驰,为什么不能让我追求自己想要的?”
裕梦梁:“你想要什么?”
不等他说完,黎宝因?紧接着道:“回?到八年前,做回?陌生人。”
裕梦梁难得强硬:“我不同?意。”
“你凭什么不同?意?”
黎宝因?意外?之余,很觉得不安,但话已至此,她决意要把事情讲清楚,不留给?对方任何误解的机会。
她直接了当道:“裕梦梁,你到底明不明白,我不需要你!不需要你自以为是的对我好,不需要你强加干涉我的生活,也不需要你的同?情怜悯,任何感情。”
「可我需要你。」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瞬间,裕梦梁感觉自己的心神?都跟着震了震,他尽全力稳住脚下?,开口时都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你确定?”
就像每次清空垃圾桶时,电脑屏幕总
????
会跳出是或否的选项,黎宝因?不假思索道:“确定。”
良久,良久。
裕梦梁:“好。”
哗啦哗啦
廊桥旁边的木偶戏台上正在开演,台下?聚拢了不少开放日前来游览的客人,不知道演到了哪一回?目,观众们奉献了第一波热烈的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