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这话,倒嫌他多管闲事了?
“瞎了你的鬼眼,也不看你选得是谁。”伏?冷声说完,将铜钱一转,扔到女子身上,狐火于刹那间熊熊地燃烧起来,金光照满整座废弃的庙堂,那女子惨叫了一会儿,一声比一声凄厉,直到半柱香过后,女子不见了,剩下一小撮灰烬,埋没于尘埃中。
伏?捡起灰中的那枚铜钱,放到书生手里,说:“这枚铜钱洗净,往后戴到身上,不会有鬼再来扰你。”
书生如蒙大赦,连忙谢过,一口一个大仙儿,脸色也变得红润了许多。伏?控制着不与他多说话,一抬腿,潇洒地坐到供桌上。
却见那书生到角落里去,将晾好的书捡起来,又是开始习书了,浑无要走之意。
“你怎么不走?”
书生听了一愣,不好意思地说道:“多有得罪,扰到大仙儿了,外面的雨实在太猛,山路泥泞,我怕糟践了书,不敢走。”
伏?撑起下巴看他,颇为无奈,他这几日也走不得,睡在这庙中就是为了等个老友,老友不来,他不好失约。
思及此处,伏?摇了摇头,暗骂孽缘。
天公做巧,大雨接连下了五日,仍无停歇之意。
伏?始终没怎么与他讲话,怕这一世又来重蹈覆辙,只是书生的话倒不少,许是读了太多书憋闷得太久了,每看两个时辰的书,便要抬头看看庙外的大雨,再与伏?搭两句话,而伏?闭目养神,并不怎么理他。
这回,书生又是将书读得苦闷了,忍不住偷看伏?,与他道:“小辈总觉得与大仙分外眼熟。”
“哪里眼熟?”
“有如旧识一般。”
“兴许是前世的事儿。”伏?意有所指地说道,并不多赘言。
书生也找不到话说,四处看了两眼,见到伏?的腰间别着一支紫竹洞箫,眼前一亮,与他说:“难道大仙也是喜好雅乐之人?小辈对洞箫之乐亦颇有钻研。”
伏?不想理他,却见他从衣服中抽出一支箫来,虽看起来简陋得打紧,却也像模像样。
“你自己做的?”
“正是。”
伏?看了两眼,看清洞箫的模样,就不再看了。
那书生兀自地拿出纸来,在地上写写画画,二人在庙中静静地共处,各干各的,唯有庙外的雨声依旧潇潇。
半个时辰后,那书生拿出适才写画过的纸,摆在伏?面前,上面是些复杂的记号,只听书声说道:“大仙,小辈见大仙实在是有眼缘,斗胆为大仙儿写下一曲。”
这让伏?感到有些稀奇,他看了眼满纸乱七八糟的符号,一挑眉,说道:“你作的?吹来听听。”
书生紧张地握住手中洞箫,放于唇边,潜心地低头将其吹响。
这样简陋的洞箫,伏?原本没抱任何希望,听一耳朵就罢了,未成想那洞箫却音色独特,吹来低沉盈耳,曲调又多为悲怆。
伏?坐在供桌上侧耳恭听,竟是入了迷,连箫曲已停都未察觉。
“大仙?”
伏?回过神来,赞道:“好曲是好曲,只是听来如此悲怆,还有些寂寥,为何是写给我的?”
“这……小辈也不晓得,不过寻心中所念而作。”书生微一欠身,细思了片刻,又说道,“写此曲时,好似见到了一条威风凛凛的龙,遍体黑鳞,却非常孤独。”
伏?听得来了兴致,又问他:“黑龙,你还见到了什么?”
“还见到了……”书生回忆着,“一位金光普照的佛。”
书生正要接着说,却见伏?变了脸色,不快地说道:“休要与我提什么秃驴。”
书生一噤声,便不再说了。
然而那曲子着实入了伏?心中,久久不歇,夜里睡醒时,伏?又睁眼,看到书生正点着蜡烛在温习书本,便与他说道:“你这张纸上的记号如何看,既然是送给我,能否将此乐章教与我?”
书生眉开眼笑,主动地凑过去,将上面所记的旋律皆如数转述给了伏?。
末了,伏?才想起问他:“这曲叫什么名字?”
书生说:“没有名字,不如由大仙来为它取名。”
伏?偏头一想,也想不出什么好名字,便先作罢了。
40.几多无奈红尘路
花惊云倚在雪棠树前,静静地听伏?讲完第四世,玉羽眉不由愈蹙愈紧,语气中有些闷闷不乐。
“就因如此,你又折去一条尾巴?”
“嗯。”
“那是累计得来的造化,寻常狐妖数千年难修,你…”
伏?明白花惊云话外之意,若他再与那位凡人纠缠下去,只会与天狐之道愈行愈远。
“我不懂,为何我做得件件皆是善事,却屡屡得不到好报?”
伏?紧紧地拧起眉,心中有些怨愤。
“若说我心思不纯,修仙者中几人至白至纯?若说无欲无求,众生何必苦苦修行?若说天道好还,我行的诸善怎不见果?苍天总不长眼,莫非瞎了不成?”
天理昭彰,善恶有报,短短八字困他于此。
数百年来,他何尝不羡慕传闻中的魔祖啼野,只凭着一身能耐,就肆无忌惮地逍遥数万年,不受天条管束,不惧善恶因果,饶是被围剿诛杀,也早已逞够威风,不枉来过天地。
可惜,他没这个本事,只能如此屈身于天理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