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月城瞪了他一眼,说道:“你老老实实叫我主子,别殷儿、殷儿地乱叫,我和你是老相好吗?肉麻死了。”
梁靖阳有些无奈,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想了想,抬手指了指他背上那柄黑木剑,淡淡说道:“你也听到了,这一带搜查正严,这柄木剑是宫里的东西,你最好拿块布把它裹了起来,免得惹祸上身。”
殷月城瞪了他一眼,说道:“你会那么好心提醒我吗?我才不上你的当呢。你说这块烂木头是宫里来的,那它肯定就不是了。”
梁靖阳心里暗暗好笑,面上则轻描淡写说道:“你信不过我就罢了。以后麻烦找上门来,勿谓言之不预也。”
殷月城哈哈笑道:“老子是给人吓大的吗?”脾气一上来,索性解下黑木剑,啪的一声拍在桌上,没好气道:“就为了这破烂玩意儿,连累得老子流落江湖。我偏就要到处招摇,你管得着吗?”
梁靖阳笑了笑,低头抿茶,也不管街上那参将有没有注意到。反正今后一路上人多眼杂,总会遇上有心人,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
殷月城喝了几杯酒,心情舒畅了许多,切下一块最肥美鲜嫩的牛肉,笑着递到梁靖阳面前,柔声说道:“你多吃一些呀。”
梁靖阳说道:“你不是要饿死我吗?”
殷月城笑道:“我跟你开玩笑的,你还往心里去了?我要你养精蓄锐,今夜继续陪我练功。”凤眼含笑,媚态横生,眼角红痣艳丽无匹。
梁靖阳不禁心中一荡,但他随即就想起来,自己昨夜被殷月城吸尽内力,上天又下地,死去又活来,实在是生平未有的恐怖经历,陪他过夜可是玩命的勾当,难道以后夜夜都要遭受如此折磨?一阵毛骨悚然,说道:“以你这般人品相貌,何愁找不到知己?何必揪着我不放?”
殷月城说道:“我早就跟你说了,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陪我练功的,必须内功无比精湛才行得通。但内功精湛的人,肯定是武林中的顶尖高手,岂能心甘情愿将好端端的内力奉送给我?只有像你这样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内功强,武功差,那可是千年难于的大肥羊,我可不得死死巴着你吗?”咯咯笑了起来。
梁靖阳凉凉说道:“我知道我武功不行了,你不必一遍遍提醒我。”
殷月城伸手在他脸上拧了一把,笑道:“你自己功夫差劲,还冲我发脾气吗?”
梁靖阳轻轻拍掉了他的手,叹了一口气。
这时,一个店伴快步走到殷月城座边,手里提着一只白瓷酒壶,兴冲冲说道:“这位客人,有人请你喝酒呐!”人才走到,酒壶中的香气已四散飘逸,一闻便知是上好酒浆。
殷月城闻到酒香,先自醉了三分,心中一阵荡漾,问道:“是谁请我喝酒?”
店伴抬手一指,笑道:“就是那位公子爷。”
殷梁二人顺着他指尖望去,只见临窗桌边坐着一个白衣公子,身材高挑,五官清秀,生着一对狭长斜飞的狐狸眼,皮肤白得如冰雪一般,手里拿着一柄折扇,正笑吟吟看着殷月城,也不知是何时坐在那里的。
殷月城愈看愈奇,暗想这狐狸眼长得倒像唱戏的花旦,难道是瞧我殷月城英雄豪杰,气概不凡,想和我交个朋友?
梁靖阳忽然说道:“俗话说无功不受禄,素不相识之人无故示好,绝不会安什么好心。”
殷月城满腔幻想登时破碎,回过神来,叱道:“我又不是第一天闯荡江湖,轮得到你指手画脚?”摆了摆手,冲店伴说道:“拿走拿走,我自己有钱买酒,不要人家请我。”
店伴迟疑道:“这……这个……”
殷月城长眉一轩,声音也提高了,喝道:“什么这个那个的,快点拿走!”
店伴不敢得罪了他,只好奔到那白衣公子桌边,弯腰说了些什么。
那白衣公子也不着恼,仍是笑吟吟地眯着一双狐狸眼,取了赏钱递给店伴,低声安抚几句。
店伴便将酒壶放在他面前,双手拿了赏钱,感激涕零地走了。
那白衣公子自斟自饮,缓缓喝了几杯,白雪般的面颊浮起淡淡红晕,说不出的好看动人。
殷月城忍不住斜眼瞧着他。
只见那白衣公子轻摇折扇,望着窗外唱起了歌,声调柔和,语音清亮,唱的是:“清露被皋兰,凝霜沾野草。朝为媚少年,夕暮成丑老。自非王子晋,谁能常美好?”
第五章 不知墙外夜来狐(梁靖阳H)
第五章 不知墙外夜来狐(梁靖阳H)
殷月城于歌词听得似懂非懂,说道:“这相公长得像花旦,唱歌倒清脆动听。”
梁靖阳则笑着摇了摇头,脸上露出淡淡的讥嘲之色。
殷月城见他神情有异,叱道:“做什么?你又在心里骂我吗?”
梁靖阳老神在在地说道:“我有没有骂你,毕竟人心隔肚皮,你也看不分明,那个白衣相公却是明明白白在讥讽你呢。”
殷月城疑道:“他怎么骂我了?”
梁靖阳知道这土匪肚里没有多少墨水,解释道:“他说你现在长得美,很快就会变得又丑又老。年华匆匆,红颜易逝,注定不能长久。”
殷月城不肯相信,说道:“我又不认识他,他为什么要骂我?”提高声音,冲那白衣公子喊道:“喂,你是在骂我么?”
他这一声大喊,众食客都转头看望过来。
梁靖阳哼了一声,心道:“这土匪真是沉不住气……不对,他并非沉不住气,而是根本不需要沉住气。他武功诡异莫测,只怕当世罕有敌手,压根儿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那白衣公子则微微一笑,起身作了个揖,朗声说道:“在下不敢冒昧,只是见春光美好,心有所感,便高歌一首,没料想唐突佳人,多有得罪。薄酒一杯,聊表歉意。”
他一边说着,一边提着酒壶走向殷月城,说到最后一个“意”字,刚好就站在了殷月城身边,提起酒壶往下一倒,一道酒线笔直流出,转眼斟满了酒杯。
这酒楼大堂里摆满桌椅板凳,过道极为狭窄曲折,可这人说来就来,也不见脚步如何挪动,身形平平飘移,步伐巧妙飘逸,当真如白狐般迅捷灵巧。
梁靖阳还不知道这份轻功的厉害,殷月城却心中一惊,暗道:“这人轻功好生厉害,中原武林竟有这等人物?”第二个念头就是:“他为什么千方百计要和我搭上话头?难道是来对付我的?”
他心中提防起来,碰也不碰那酒杯,勾起嘴角,凤眼含笑,说道:“我一个无名小卒,又是什么佳人了?相公如此客气,当真折煞我了。”
那白衣公子狭长的狐狸眼中精光大盛,说道:“我瞧两位官人来头不小,怎会是无名小卒?”
殷月城倏然变色,心想:“他居然知道我的来头?我……我得杀了他!”
他杀心一起,凤眼中立即流露出狠辣之色,右手捉住长凤剑,左手握住短凰剑,凤凰双剑正待出鞘,忽听得咣当咣当一阵桌椅掀倒之声,四名青年风一样地冲进酒楼。
众人转头看去,只见那四人满脸怒容,穿着青衣劲装,腰间挂着长剑,看服色打扮应是四川青城派的弟子。
接着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另有四条大汉闯进酒楼,手里提着铁扁担,虬髯如戟,怒气冲冲,倒像是贩卖私盐的盐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