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琸已经及冠,后宫中年轻的妃子每三年都会有一波,皇帝如今最宠爱的韩婕妤年方十六,年纪还比蔺琸小,他自然不方便随意出入后宫,就只除了初一、十五,那是皇子、公主们向皇后、太后请安的日子。
蔺琸在三月之时病情反覆,未入后宫请安,四月初一也给他躲过了,正所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太后身边的常茹姑姑亲自来东宫,带了大量的补品和赏赐,蔺琸就算是有意躲避,也无法拒绝这样的盛情。
若是皇后来请,蔺琸还能不给面子,可是太后对蔺琸一向亲厚,当先皇将蔺琸抱养到身边的时候,太后对他也是诸多照拂。
在先皇过世后,虽然一个妇道人家对前朝影响甚微,可是当圣上对太子有微词之时,太后总会居中协调,太后本身中宫出身,对嫡庶尊卑分得很清,有她在,当今圣上碍着孝道也要给蔺琸几分好脸色。太后是真心疼爱蔺琸,可是他更疼爱继后的儿子蔺玨。
当年先皇执意立嫡长子,可太后属意的其实是她自己所出的嫡次子,在幼子被远送封地之时,她心中对先皇和今上都是有怨言的,这些年太后无数次求先皇让胞弟入京被拒,也让太后多少有些迁怒与先皇个性相近的蔺琸。
“太后有赏,还请言孺人前来跪接。”常言道宰相门前七品官,常茹长年进身伺候太后,连蔺琸都要给她三分薄面。
太后派人来东宫除了要请蔺琸走这一趟,主要也是要敲打绍情。
蔺琸闻言蹙起了眉头,正欲开口,却遭常茹一阵抢白,“太后娘娘怜惜孺人以身入药,特别吩咐奴婢来见见孺人,也有几句话要吩咐孺人,毕竟太子殿下身边一直以来没个可心的人,太后娘娘她老人家也是一直挂念着,自然有些话要叮嘱。太子殿下还得去向太后和皇后娘娘请安,若是误了时辰,那可就是奴婢的罪过了。”
蔺琸知道见绍情是太后的意思,而常茹分明来者不善,可蔺琸知道若是回绝了,反而可能会让绍情受罚,毕竟太后的身份摆在那儿,谁敢违逆?
蔺琸思索了一下,沉声道:“言小姐因为入药,身体不堪负荷,请姑姑体恤若是无法用药,孤的身子将无法承受,别让言小姐累着了。言小姐入宫不久,若有不周到之处,那是孤没教好她,你回头跟孤说,孤再好好教训她。”半字不提对绍情的维护,却以自己的身体作为理由,把绍情可能受到的伤害降到最低。
蔺琸语气温和,用字遣词谦逊,可这一字一句分明都是维护,而他望着常茹的眼神分明充满了威胁。
蔺琸发话的那一瞬间,常茹只觉得脖子上一凉,她的态度恭敬了不少,“殿下的嘱咐奴婢都记着,殿下勿烦忧,就只是交代几句罢了。”
“常茹姑姑办事妥帖,孤没有不放心的,只是言姑娘因为中了蛊毒腿脚不好,还请姑姑多家怜惜,姑姑应该也是有晚辈子侄的,当能疼惜这个十六岁的小姑娘。”言下之意,如若不,那便由要由常茹的子侄代为受过了。
常茹此时额际的冷汗都滴进衣领里了。
蔺琸还是不放心,宫里的人他还不知道,就算他能挡得住他们对她肉体上的磋磨,也无法为她挡住心理上的敲打。
蔺琸暗暗叹了一口气,只觉得憋屈,越是与绍情相处,他便越想将她留下,可他却也明白,宫里的日子并不适合她。
那每日经过的宫墙越发的令他心烦,宫墙成了楚河汉界,宫墙里是他,墙外是她,永远没有办法共存,就算他想为她打破那道墙,那也有千万个横亘在他面前的阻碍,老祖宗的规矩摆在那儿,成了桎梏,将他困住。
以下不收费的部分:
关于太子,他必定得追妻,但是有没有到火葬场程度,我觉得见仁见智,他要追妻的部分,是要克服并且排除目前所能看到、看不到的所有困难,达成和情情一世一双人,还必须感动女儿,让女儿点头下嫁。
前路漫漫~至于追妻的时间点,他现在就在想办法留人了,等情情开心回家去以后,就开始猛追(X)
蔺琸:情情,你留下来嘛~
绍情:我不要~~~~~~
至于国公爷,他是真的会进火葬场的哈,我个人倾向进去了就不要出来了(手动狗头)
0066 66 太后搭好了戏台,主角是蔺琸和言轻灵,蔺琸不想演还不成,硬生生的被拖上了台,听着众人咿咿啊啊的唱(2300珠加更)
太子銮舆为玄色金漆,上头有着蟠踞的金龙一条,所有皇子里面只有蔺琸能使用这样的图腾,所有的皇子里头也只有蔺琸能够在后宫随意使用銮舆。轮子毂辘辘地转动起来,蔺琸的心思却留在了东宫。
蔺琸抚着自己袖口的龙纹,他今日的地位和权力全靠一步一步算计而来,他向来只走“对”的道路,这二十来年,他不曾怀疑过自己的道路,可如今他一日比一日迷茫,他不知道他既定的道路到底对不对。
蔺琸知道自己必须娶一个高门贵女,可是当午夜梦回之时,他有过一个荒诞的梦,梦中他骑着高骏的大宛宝马,带着至交傧相上了国公府的门,迎娶属于他的美娇娘,那个笑意盈盈的新娘子很美、很美,当她抬起头来的时候,夺走了他的神魂和呼吸,梦中的那新娘不是言轻灵,而是言绍情。
梦很美,身在其中不知是梦,等回过神来睁开眼睛,便发现梦中的娇娥躺在自己怀里,一副海棠春睡的美景,可那一瞬间的失落更加的真实。
就因为不可能成真,所以才被当作是梦。
蔺琸越发明白自己的心意,越发的感到纠结,于是他拼了命地对她好,想要有更多的底气留住她。
待蔺琸回过神,銮舆已经抵达寿安宫,蔺琸的指腹一痛,原来是袖子上的龙纹绣被他柔到金线断裂,翘起的细丝扎破了他的手指头,那血花一点点的沾染了金丝,让蔺琸一瞬间愣神。
“殿下,已至寿安宫。”外头的喜福可能已经唤了他多次,见他全无动静,才出声提醒。
“嗯。”蔺琸嗯了一声,小夏子这才打开了车帘,放下了凳子。
蔺琸俐落下车,没去理会摆在脚边的凳子,大步流星的往正殿走去。
后宫嫔妃的问安时间和皇子公主们是错开的,正殿里头主位上面端坐的是太后,太后宣氏也是百年世家,和兰家、蔺家皆有通婚,真要算起来,可以说是皇后的表姨母。
太后方过了花甲之年,可是表养得宜,皮肤十分膨润,有一双弯弯细细的凤眼,看起来慈眉善目,不过这都是表象,能在后宫中宫斗成为最后赢家的,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许是前半生杀孽太多,太后近年来热衷佛法,太后衣着端素,已经茹素多年。
太后的左边坐的是皇后,右边则是言轻灵,太后的意思很明确,蔺琸的目光扫过了言轻灵,没有多余的停留,这令太后有些不满意,她轻咳了两声,示意蔺琸主动开口,不过蔺琸并不接这一茬。除了皇后和言轻灵,贵妃也留下来了,太后并不排斥贵妃,论起血缘,贵妃还比皇后跟太后更亲,多数的皇子跟公主们也都在,贵妃的两个儿子恭王和祝王都带了看好戏的意味,瞅着蔺琸不放。
太后搭好了戏台,主角是蔺琸和言轻灵,蔺琸不想演还不成,硬生生的被拖上了台,听着众人咿咿啊啊的唱,他唯一能做的抗拒便是眼观鼻、鼻观心,当个差劲的戏子。
0067 67 轻轻总惦念着你,这些日子住在哀家这里给你抄血经,你如今能大好,也免不了轻轻的功劳(太子:白眼)
言轻灵身上是一贯的白衣,不过因为老人家喜欢水灵灵的姑娘家穿着喜庆的颜色,所以她今天外罩了一件正红色的褙子,那禙子用的是蜀锦,这一批贡品里头,只有两匹正红色的蜀锦,一匹蔺琸要走了,另一匹应当就是言轻灵身上这件褙子,那色泽鲜妍的属锦上头以银线绣出了栩栩如生的白孔雀,孔雀的眼睛还是硕大的猫眼石。
言轻灵以喜欢白孔雀著称,缘由还和蔺琸有些关系,蔺琸在言轻灵十三岁那一年,在秋猎的时候捕获一只白孔雀,他在长辈的授意下,把白孔雀装在金笼子,送上了国公府,成了一桩美谈。
太子为搏卿一笑,孔雀金笼赠佳人。
众人皆道那是他们的定情之物,言轻灵从此爱上了白孔雀,国公府里还有她的孔雀园,结果后来蔺琸送给言轻灵那只白孔雀被绍情养的游隼啄伤了,闹出了一阵风波,可那些都是后话了,蔺琸当时还听了一耳朵,听说是那庶女善妒,觊觎着自己的妹夫,这才想毁了妹妹的定情信物。
这件蜀锦孔雀褙子是太后着宫中绣娘赶制,意在提醒蔺琸言轻灵才是嫡女,是为正统,有资格穿正红色,而言绍情就只是个玩意儿,不配!
蔺琸倒是有些佩服言轻灵的无孔不入了,这般做派大概是因为他前些日子从贡品之中留了一块正红色的蜀锦,可是却没有往国公府送,被惦记上了。
蔺琸在心底轻哼了一声,很是看不惯这样的小动作,越发觉得言轻灵真是上不了台面,有了比较对象之后,他见言轻灵简直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好久不见玉节,玉节快过来哀家这儿,给哀家看看。”玉节是蔺琸的字,太后总以字来称呼成年的子孙辈。
用暗示的不成,太后便直接把人叫过来了。
“琸儿确实好久不见了,身上的伤可大好了?”皇后也跟着搭腔,蔺琸这才往前走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