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各方面都没有,那就纯是性格爱好共同语言这些细枝末节了。性格爱好是可以慢慢互相了解的,共同语言是可以培养的。
秦烈火速从铺子那边赶了回来,小冬看着两个大高个儿重重的抱在了一块儿,那一声“砰”的重响,小冬都替他们撞得肉疼。
两个人哈哈大笑,秦烈喊着李大哥,李万河喊秦兄弟。
这长幼怎么算的?李万河刚才还叫自己嫂子呢!结果秦烈倒过来又喊他哥――
算了,各亲各叫吧,反正又没真的血缘关系,姑啊嫂啊兄啊弟啊,也不用那么严格。
小冬喜欢招待客人,尤其是这样热情的简单的客人――饭量还特别好。
以前小冬自己在家开个小花会也好,去别人家赴宴也好,无论是听还是说,都得小心翼翼,生怕别人哪句话是陷阱,又怕自己透露出去什么。而且那些人吃饭实在不能看,点心两口就饱,装米饭的碗不比茶杯大,有的比茶杯还小,就跟喂猫喂鸟一样。和这样的人一起吃饭,小冬也养成了被迫的“斯文”的好习惯,在外面用餐,菜只吃一口,反正桌上菜多每样只吃一口也饱了。饭也只吃一点,汤也如此。不知大家是怕胖,讲排场,还是怕人下药,总之这个少量,多样的习惯在宫中,在宗室里,在京城名流权贵之间都是这么做的。不过在自己家里就不是如此了。谁喜欢吃什么就吃什么,谁喜欢吃多少就吃多少。小冬让厨房准备了遂州菜,自己还亲自下厨做了两道京城的名菜,一道是金玉满堂,一道是高山流水。金玉满堂其实就是用春饼卷了切细的菜吃,一道大盘子上摆了二十几样,荤素杂列,琳琅满目,谁爱吃什么卷什么。看起来五颜六色的,倒和金玉满堂这个名字很衬,高山流水是海鲜,遂州离海很远,不象京城这边运送海味方便。这个菜就有点名不符实了,看起来肉是白的,烫是清的,视觉上就寡淡了些,口感对吃惯了遂州菜的人也偏淡了些,李万河他们不大吃得惯。
他们喝酒那也不是用杯的,是用碗。小冬看得直咋舌,虽然喝的不是烧酒,可是这也不是甜水儿似的米酒啊。别的不敢说,米酒小冬也能喝个两壶不在话下。
“让他们喝吧,”秦氏招招手,小冬过去扶她。
她以前扶过圣慈太后,对这种姿势动作一点都不陌生。
两人在回廊上走,风吹在脸上,秦氏微微一笑,拍拍小冬的手背:“烈儿这孩子从小到大都有主见,好在他很少走弯路,即使做错了事,也能及时改过。对了,前头是那是?”
小冬说:"那是书房。说是书房,其实从成亲到现在我还没怎么进去过,娘要进去坐坐?"
“也好。我也瞧瞧你这书房是什么模样的。遂州的房子也大,不过我又不看书,写信什么的也就在账房写了。”
这间屋子里的书比起小冬留在玉芳阁的其实只多不少。她喜欢看杂书,游记,烹饪,话本小说,诗词……甚至还有收集来的大堆绣样都订成了本,整齐的码在架子上头。虽然打扫得极干净,但是主人不常来的屋子,就缺了一股人气,显得清冷而呆板。
“娘,坐吧。”秦氏在凉榻上坐下,拍拍身边的位置:“你也坐吧。”小冬拢了衣摆,也坐了下来。“我刚成亲,头一次进烈儿他爹的书房,吓了一大跳,那书堆得跟山一样,字那么小,书那么厚。别说全看过一遍,就算是让我把它们全拿在手里翻一下,要翻过来那么些书也得花老大功夫。我从小就佩服读书识字的人,说出话一套一套的,让人听都听不懂。后来我就觉得读书也不尽是好处。林家的人当我的面说骂我的话,我也听不明白。他那些兄弟,也都读过书,可是他们读了书之后一不做官,二不做事,就用在喝花酒的时候做几首狗屁不通的歪诗。我娘跟我说过,不让我嫁入林家也是为我好,不单因为族规,还因为我过不惯那样的人家的日子。过门没有一个月我就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了,我确实过不惯,从头到脚都不习惯……”
秦氏大概喝多了,她的脸有些红,果然是喝多了,喝多了话多,好像许多人都这样,连安王都曾经醉后吐真言。喝酒让人的自我控制能力大大下降。平时埋在心里的话,有点即使想个百十来遍,也不会诉诸于口,可是喝了酒之后,就象拧开了水龙头,心里话哗哗地朝外倒。
“在林家,烈儿的爹也是个例外。大约因为他身体一直不太好的缘故,和那些兄弟,亲戚格格不入。他和林家的人本来也合不来――”秦氏转头看了小冬一眼:“烈儿的爷爷倒是个方正的人,最偏爱他。还把自己的那些古书啊古画啊都留给他。”秦氏伸手捂住脸:“要是没这事儿,兴许烈儿的爹也不会那么早死……”
小冬知道秦烈的爹是出意外,伤上加病过世的,也知道秦氏被林家赶出来,还结了别的仇怨。
听她这样说,难道秦烈父亲的死还有别情?
小冬曾经是很单纯的人,不过再单纯,旁观了十来年宫廷斗争之后,也总会学会点别的东西。
难道有林家的人对秦烈的爹下了手?
要知道古书和古画,也是很值钱的,也许比田地,宅子,铺子那些还都要稀罕和值钱。
啊,一个健康的身体比什么都重要――这回病好了我一定要锻炼,握拳!
第七十九章 将晚
“看看我,喝了两杯酒,说起这些陈谷子烂芝麻来了。是了,林家的人前些天找上门来了?”
“嘿,锦凤说叫林俊良。”
秦氏冷笑:“我知道他,林家头一个无用的东西。”
“娘知道他?”
“怎么不知道?做恶也得要几分真本事的,他可倒好,和人大打出手被人打得抱头着鼠窜,想坑旁人的钱结果反倒被人拐了一大笔钱去。
惹了祸在遂州待不住,先前倒不知道他躲去了哪儿,想不到是跑到京城来了。也是,这种公子哥儿,让他躲到荒僻的地方他哪待得住,京城是天下最繁华的地方,他不想来见世面那才奇怪呢。”
小冬送秦氏回了屋,又端了解酒汤给她。秦氏靠着竹枕:“放着吧,我等会儿喝,你也去歇着吧,天这么热,忙里忙处的别把自己累坏了。”
“我哪有忙啊,今天的菜我也没怎么动手,一道炖上就行了,另一道都是厨子切的,我也就摆摆盘子。”
“你做菜都是和谁学的?”
“在家里胡乱学了点儿,看过一点儿书,后来太后娘娘让人指点了我几下子。”
“书上还讲做菜的事儿?”
“是啊。”
“……啊,厨子还会写书?”
小冬一笑:“不是,多半厨子是不识宇的……嗯,起码我认识的都不认识字,更不要说写书了。写这书的人也是文人,做过官,去过不少地方,这人很有闲情逸志,就把自己在各个地方吃的好吃的记下来,有的也打听了菜的做法写下来。还有的人就天性爱吃,整天心心念念的琢磨这个,琢磨出门道了再记下来……”
“这些大男人不做正事成天就惦记吃啊……”
“嗯,我有一本崔园食记的,里面记了几十道菜,都是家常小菜。
可是要把家常小菜做得与众不同,那非得用心思不可……”
小冬讲了一会儿,低头看看,秦氏已经睡着了。
小冬拉过薄被替她搭在身上,又放下帐子,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外头丫鬟迎上来:“夫人累了吧?”
“嗯,前头可吃完了?”
“姑爷他们已经出去了,让人来同夫人说一声呢。姑奶奶也出去了。”
“他们一起走的?”
“不是,姑爷他们先走的。”
姚锦凤去哪儿了?
这大中午的――她在京城又没有什么熟识的地方熟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