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1 / 1)

他自幼便学习一个王朝是如何运转的,深知战争花费巨大,不能总陷于战争的泥淖之中,但还是被拖了数年才得?以解决。

柯元道说完之后,发现帐中静悄悄的,温承并没有接他的岔。他一时拿捏不准温承信与不信,也不清楚他会不会同意自己,只好跪在那里,一言不发。

温承常年生杀予夺,气势极强,愈不说话愈发迫人。柯元道甚至感觉到温承似乎是在看着自己的项上人头,想到自己做过的事情?,只觉喉咙艰涩,方才听见温承开口。

温承最终同意了他的请求:“昔日追随你的下属,不会因往事遭受惩罚。”如果不损一刀一剑便拿下金泉城,对他来说倒是有益无害。面前这个人只是最终听从命令者,过去?的那些仇恨,冤有头债有主,其他主谋早已死亡,只剩兴和帝。而此一朝,他便是回?去?寻他这位侄子的。

“多谢王爷。”柯元道只觉额上都是冷汗,浑身失却了力气。

尽管柯元道只身入营的做法诚意十足,温承仍旧不会放松警惕,而是做了细致地安排方才入城。

而薛映比温承来得?要晚一些,他不会武刀弄剑,也没法真的在战事之时站在温承身边假扮护卫,等到温承把城中蠢蠢欲动的人事弹压了之后,方才接人进来。

天空下落下了一层细雪,薛映站在院子门?口,看见温承披着战甲回?来,呼吸不由一滞。

铠甲轻则十几斤,重则几十斤。没有战事的时候,不会刻意穿在身上,是以薛映很少?见温承穿重甲的样子,这倒是第?一次。

他认真看了好一会儿,才帮温承解下盔甲,挂在一旁,正要给他倒茶,被温承单手?抱起,抱到了里面的榻上。

薛映眼前一晃,天旋地转之后外衣已经被剥落了下来,他小声惊呼:“这还是白天。”

温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薛映见到温承的时候,其实腿已经软了。如果说他对外貌上有何偏好,那便是温承刚才的样子。见温承眼睛里似乎没有以往柔和,倒也不觉得?害怕,心跳得?厉害,呼吸也跟着乱了。

温承见他做出反应,方才继续剥落衣服。他很清楚薛映喜欢看他这样,冷着一张脸,但又绝对不能凶他。前者吸引薛映,后者会让薛映像小动物一样,露出自己的肚皮。温承已经可?以很好地拿捏这个尺度,也可?以让薛映很快地接纳自己。

只是到底着急了些,薛映模糊间觉得?有些不适,但他的眼睛全然在温承的一张脸上,很想亲亲他,他试图去?亲温承的脸,温承却是稍稍往后仰头,动作间薛映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温承又按着薛映的后脑主动亲他。

薛映情?动时身体?会变软,仿佛一汪水,既让压在他身上的人觉得?如卧绵软之处,也会将人密不透风地缠绕起来。

这大约便是旧日听人说起过的温柔乡了。

等到夜深的时候,薛映方才吃过晚饭,他觉得?浑身都有点异样,小声说道:“侍候你真不容易。”

“谁伺候谁?”温承感到好笑。在大胤皇族中,娶的只要不是公主,妻子有侍候夫君的职责,但在他们家,薛映从来不需要做这些,他甚至不舍得?让薛映难受一点。

“可?每一次累的人都是我。”薛映委委屈屈地控诉。

这一次重逢后,温承能明显发现薛映变得?更为主动,变得?更爱撒娇,哪怕意识迷糊的时候压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但声音始终软软的,有时会夹杂着泣音,也不会耽误他乱喊。只肖几句话,温承便能全然心软,此刻无奈问?道:“那该怎么办?”

薛映想了半天,其实他也不是想要什么办法,他只是想撒娇。但他想起了方才的一件事情?,同温承商量,“以后不许让我背对着你,好不好?”中间温承按他趴在床上,不许他乱动。“我想要看着你。”

温承看着那一双眼睛期待地看着自己,自是无有不应的。更何况薛映只是想看着自己,他亦是喜欢看此时的薛映,桃花覆面自是别样动人。

第65章 第 65 章

最近的京城乱得厉害。

对?兴和帝来说, 自从他派人刺杀温敛开始,没有一件消停之事。仿佛真的是皇庙的列祖列宗发现他在屠戮手足,在怪罪他。他极力想掩盖端王妃一事, 却有流言不断传出, 让他每日心有忧惧, 时常召上师前来商议。

谁料这日一早, 内宦传来消息, 京城中传出了新的流言,上师并不是潜心修炼之人,而是一个心狠手辣之徒。

他曾在南疆,曾在很多地方,用各种?方法杀人吞食心肺, 以求长生。甚至有传言说这人是一个活了一百年的怪物, 靠人血养颜使得自己?的外貌像中年人。兴和帝正要派人调查何人传得流言,收到?了最新的消息,上师已然吊死在了皇庙门口。

这是祖宗震怒。

一时流言更甚, 随着上师的恶名?传遍各地, 信重上师的兴和帝更是被议论纷纷。大家怀疑所谓温敛遇刺,薛映遭逢火灾都是兴和帝一人的手笔,他只是想借口谋害藩王。

自从削藩以后, 藩王多被养在藩地,没有实际的权力。饶是如此, 他们与帝王的关系仍旧微妙。因为兴和帝自登基以来,便是外戚掌权,亲政之后, 更是冷落皇族,甚至屡寻借口处罚宗室。

兴和帝失去了上师, 宗室纷纷抱病,无人可任用,便只有依赖朝中的老臣。好在这半年多,他掌控了西北的定远军,关外一事又成功算计了温承,让他多少有了底气。

温承听着来自于京城的讯报,心知时机已到?。所谓上师自出现的那?一刻,温承便查过此人的身份,原是并无多少头?绪。但他记得薛映讲过南疆巫师之时语气惊惧,便也去查过这些?人的手段。

谁料正好查到?了这位上师的来历,他是一个草菅人命的巫师。当年兴和帝刚刚出生,其舅父听闻巫术灵验,便请巫师上京咒杀先太子,以此谋夺皇位。

巫师的手段便是给人下毒,哪里?会真正的咒术?可没成想这个时候,先太子重病不治,他将此事揽做了自己?的功劳,从此深受信任。兴和帝这一年来使用的奇怪药物,也都是从巫师手中来的。

兴和帝近日更加烦躁,群臣要求他下“罪己?诏”,以此平息民愤,他慢慢明白过来,这是手下的臣子们想要拿捏他。可他若是不对?这些?臣子妥协,一样步履维艰。他还没有下定决心,可城外已有隐隐风声传来。

他才明白,原来温承并未如他的愿死在关外,而是收拢了那?些?守将们,又回到?了自己?经营多年的西北,集结了定北军,如今已经过了金泉关。

他惦念了多年,想要消灭的心腹大患,最终还是反了。

他召集效忠他的臣子,想要对?他们妥协,却发现他们给不出多少主意,只能?是想尽办法调兵遣将,已无多少可用之人,抑或者?行动得极慢。

他忽然发现,他对?这个王朝,竟是没有太多的掌控。

快要到?岁末的时候,定北军到?达了京畿一带。一路上或是攻打或是劝降,一路上算得上顺利。既是因着过去一年多的准备,也是因为多年来的基础。

围城的时候正是一个傍晚,城中守军听闻消息,虽还是紧闭城门,可也有不少人悄悄逃了,城内已然乱成一片。

望着不远处乱糟糟的场面,温承想起?兴和二?年急行军赶回京城的那?一次,仿佛和面前的景象一模一样。

可当年领兵是为勤王而来,如今是做乱臣贼子。

其实在很多方面,温承很是理解兴和帝对?自己?的防备。因为他对?于这个王朝的掌控远甚于兴和帝,也超出兴和帝的想象,任何一个皇帝都不会忍受像他这样的亲王。

可自小?在权力浸染中长大,兔死狗烹之事见得多了。温承曾经想过他的结局,不过是战事皆休之后,尘归尘土归土,对?他来说,只要尽到?他的责任,一切并不重要。但后来他有了薛映,便有了不同。如果他当真出事,他的下属安排得宜大半可以保全,可他的妻儿绝不会被容许存活于世。

温承可以不在意自己?的结局,但不能?不在乎薛映。他曾经想他比薛映年长不少,若是日后先走一步,他们的儿子合该好好孝敬薛映。可现在薛映这般依赖他,他便也想着好好生活,可以一直陪着他。

他便只有一个选择,那?便是在权势最盛之时,登临那个最高的位置上。

见大势已去,兴和帝决意逃出宫禁,前往汤泉宫躲避。当兴和帝匆匆忙忙地离开宫室,可迎面而来的军队穿得却不是禁军的服色,他明白此次“叛贼”已至,他蓦然想到?,可惜这一次没有小皇叔温敛挡在他的前面了。

幼时几经权斗,他的外公舅舅们同他说道,除了他们这些?人,旁人都不可信。温氏的王爷们并不在意哪个皇子得到?皇位,因为他们留着同样的血。但对于外戚们来说,只会拥立他这一位皇帝,因为一荣俱荣一损既损。

他信服外家的话,信重他们,依赖他们,可他们也只是想利用他,想要他做个傀儡。到如今,他看到?温承提着剑站在不远处,心想,果然,他们说的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