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
薛映将那张几乎快被揉烂的字纸递过去,温承接过,很快扫过上面的内容,面上并无?甚表情,继而?听到薛映说道:“他们想?要陷害你?。”
他并没有解释上面信件中略显暧昧的说法,他知道温承不会误会他与杨文?景有什么勾连,而?是直接问出了他心底的担忧。
温承见他越来越相信自己,心下满意,与他细细解释道:“今上幼年继位,朝局不稳,彼时内忧外患,如今党派林立。自亲政后,一直想?要收回散落的权力,收回自己的手中。”
“上次在九凤山中,是他动的手么?”薛映问道。
“是武远布政使?。”温承又解释起来龙去脉,“陛下曾有一宠妃李氏,李氏的父亲曾经?在押运军粮时因克扣粮饷,引起哗变,为了平息此事?,皇帝将李氏贬入冷宫,处死了她的父亲,李氏因此郁郁而?终。而?武远布政使?,正是李氏的舅舅。”
“可?这罪过并不是因你?而?起,亦不是你?发落的他们,他凭什么记恨你??”薛映追问道。
“朝堂之中攻讦陷害并不罕见,有时候并不需要什么原因。他自幼与姐姐相依为命,其姐的一子一女皆因此事?没了,故而?记恨于我。”温承道。
薛映皱着眉,说道:“死的是皇帝的宠妃,那皇帝他,是不是也怨怪你??这次的事?情,他是不是也做了什么?”
“皇帝猜疑臣子,本也是寻常事?情,不必担忧,我心中有计较。”温承顿了下,目光变得幽深起来,皇帝有没有插手,却不好?说了。在九凤山上,还出现了禁卫,而?天下可?以指挥禁卫的,唯皇座上的一人而?已。
他是在隔岸观火,还是想?着浑水摸鱼,这就不得而?知了。
薛映犹自放心不下,眼睛里蓄满担忧:“你?会不会有事??”
温承道:“你?放心,我会好?好?护着你?。”
薛映听到这句话,并不觉得宽慰,眉头蹙得更厉害了些。他知道只要有温承在,自己就不会有性命之虞,可?他心里更希望没有什么人和事?可?以威胁到温承。
他想?起过去听闻的故事?,温承自十四岁离京前往北疆,平定了自太宗朝起的北疆之乱。纵是天潢贵胄,取得这样的功绩,亦是从尸山血海中挣出来的。可?便是如此,也免不了被同?僚陷害,皇帝猜忌。古书上那些谋杀名?将的故事?,竟是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你?一定不能有事。”薛映小声说道。他的声音里满是担忧,亦带着些恳求,既是希望温承能将自己的话牢牢记在心里,也是想?要乞求上天,不要再让温承遇到艰险。他实在是担心,上次若不是他正好?知道如何解毒,怕真是再也见不到了。
“好?。我不会有事?的,我会一直陪着你?,我们会长长久久的在一起,一同?看着我们的孩子长大。”温承将人抱在怀里低声哄着,哄了许久,一同?用过晚饭,早早地陪薛映躺下。他希望薛映睡着后,忘记这些事?情。
等到薛映终于歇下之后,温承的眼神沉了下来,眸子里的情绪倏然变冷。那次动了军棍,他让人将杨文?景打得不轻,就算是请了天下最好的大夫来治,那双腿亦是不能如从前那般复原。他虽没有要他的命,也的确下了重?手。至于薛映的叔婶一家,早已被当地的府衙按律判了流放之刑。
以薛映的性子,下不了太狠的心,而?且他的潜意识里很抗拒以前那些不好?的记忆,平时很少提及过去。他便没有与薛映商量,悄悄命人处理了,面上只做并未有事?发生。
温承并没有刻意赶尽杀绝,可?杨文?景如今毫不安分?,那便成全他一心寻死。
静谧的夜里,薛映浅眠了片刻,复又苏醒,在昏黑的夜色之下,勉强分?辨出眼前的轮廓,又往温承身?上贴了贴,略感?放心,待又歇下后,很快再次醒来,折腾了几次,都没能安然入睡。
听到他几次翻身?,温承伸手将人禁锢住,低声问道:“不舒服?”
薛映吸了口气,仍觉得心慌得厉害,可?今夜温承说了这许多?,原是想?让自己放心,他实不该还是如此。脑海里的想?法却无?从达成一致,相互争执着,让自己心里烦乱。他慢慢吐出一口气,小声道:“我心里还是难受。”
温承又问:“心里闷,还是觉得疼?”
薛映点点头,又摇摇头:“都不是,我也说不出来。”
“我让人叫大夫。”温承起身?正要坐起来,自己的手还没从被子里抽出,就被薛映紧紧握住。
“你?别走。”薛映阻拦道。
“我不走。”温承原没打算出去,只是他睡在外侧,大夫过来看诊多?有不便。见薛映拦着自己,便要软语哄人,刚靠过去,就被薛映起身?抱住,两人的上身?紧密的贴合在一起。
“我不想?看大夫,我只想?抱着你?。”薛映喃喃道。他隐约觉得这并不是大夫能治好?的病症,但又说不出原委,他只觉得靠近温承更舒服些,可?又没能全然好?起来。他想?不通,甚至觉得头也变得昏沉起来,却又不是想?睡觉的样子。
温承见他难受,心也跟着浮浮沉沉,他忽然想?起些什么,意识到其中缘故,他低头含住了薛映的嘴唇。他的动作很轻,慢慢含吮着,直到薛映察觉到他的动作,开始回应,两人方才真正意义上的唇齿相接。这个吻慢慢加深,气息交融在一起,混着甜香气息。
近日?王府里的漱口水用的是兰草香,温承却莫名?闻到了另外一种香气,并不明显,似乎有几分?熟悉,一时倒也想?不起。自薛映住进王府后,寝殿不许乱用熏香,就连衣服上的香料,也都是问过大夫才敢使?用,故而?虽没分?辨出这种香气,温承倒也并不担忧,当下用心安抚起怀里的人。
漫长的亲吻之后,薛映斜倚在温承的肩上,小声地喘着气。温承注视着泛着水雾的眼眸和湿润的嘴唇,就这般看了好?一会儿,扶住薛映坐好?,低低喊了一声:“小映。”
薛映循声看向温承,饶是他现在很迟钝,也觉察到枕边人喊自己的时候,与平常很有不同?。他还没有想?清楚,已觉察到自己的里衣正在被解开。他意识到什么,呼吸不由一顿。这阵子两人虽有亲密之举,可?从来没有做到最后一步,总是多?有顾忌。就像这次一样,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可?仍是忍不住担心:“会不会对孩子不好??”
“别怕,交给我。”温承说话的同?时,已然一手托着薛映的后脑,拇指关节轻轻地蹭着耳后,另一只手自上而?下地抚摸着薛映的脊背,一点一点安抚着,过了好?一会儿,方才感?受到指腹摩挲到的肌肤不再紧绷,渐如平时一样,乖顺地靠紧了自己。
温承的动作很慢,可?薛映总觉得自己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上一刻还在亲吻,下一刻已经?开始身?体上的纠缠。因着种种缘故,山洞那次的事?情薛映从来没有回想?过,现在模糊回忆起来,渐渐与眼下的感?觉重?合。他在适应着异样的感?觉,本就不稳的呼吸颤抖起来,当他的呼吸略微快一些,他便会感?受到温承的动作开始变慢,等着他平复一些。
他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挣扎不出多?少力气,没法发出一个完整的音节。他坐在温承的腿上,全幅动作都被温承掌控着,并没有着力的地方,只能用力攀缘着温承的肩颈,让自己不至于如漂萍一般。他很放心地依赖着他,脑海中不再有担忧。
迷乱的一夜快要过去,温承帮着薛映擦洗身?体,忽而?注意到一件事?情。薛映的身?后,竟是有一块印记,看着形状很像是一朵山茶花。他恍然想?起,今夜闻到的香气,似乎正是山茶花的香气。
可?温承回想?了一下,却发现他们关系虽亲密,见过彼此的身?体,可?那块印记却不是一向有的,而?是近日?才出现的。他将薛映的衣襟拢好?,思索了片刻,心里有了几个猜测,待到薛映终于安睡,方才命人请了大夫过来,得到大夫处置得宜的答复,方才入睡。
第38章 第 38 章
宫中已然开?始预备年下要用?的?东西, 京中却发生了一件大事,敬国公府因罪抄家,煊赫百年的?门庭就?此倒落。
外面闹得?人心惶惶, 端王府一片平静。对于这个?结果, 温承并不惊讶, 他决定下手的?时候, 就?已然有所?预料。皇帝是个?疑心很重的?人, 偏又没有御下的?本事,宠爱的?臣子往往生出贰心。类似的?事情反复发生,皇帝因此更加多疑。
眼下对温承来说,最重要的?还是薛映,旁的?都可以不用?急, 可以放一放。
他最近觉得?薛映有点?古怪, 心里想是又存了事情,可他隐隐知?道薛映在意什么,亦没有追问, 只等着薛映来与自己说明。
他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更何况,薛映现如今已经非常信任自己,不会瞒过太久。果然等了几日之后, 在没有其他人的?时候,温承发现薛映在盯着自己, 欲言又止。
等了一会儿,温承还是开?口问道:“有话要说?”
“我想让你以后帮我涂蔷薇花露。”薛映小声道。他自幼生长在水汽丰沛的?地方,京城冬日天?干物燥, 颇多不惯,刚入冬时他甚至觉得?肌肤发痒, 好在府里常有脂油润肤,每次沐浴后便涂抹全身。
“好。”温承先是答应了一声,旋即想到,素日里沐浴,薛映都不许有人在旁边侍奉,只许人站在屏风后面。他想到以前,哪怕在山里有下水洗澡的?时候,薛映都会避开?众人,就?连抹药都悄悄寻一个?地方,想是有缘故了。
现如今已然显怀,多有不便,才?想着找他帮忙。而谜底,应该就?是在那块印记上了。
果然,他听到薛映继续说道:“我的?背后有一块印记,自小便有,且随着年纪的?增长,越来越明显。”
温承想起?薛映曾试图将?瞳色染黑,问道:“你是用?药草遮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