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如铭忽觉一阵无言。
“感觉皇兄似乎与?以前不同?了?。”温敛微微一笑。
“我倒白替他担心了?。”邓如铭摇头。
“不过我们可以趁此?多在?京城待一阵子了?。”温敛拽住他的衣袖。
“有理。走喝酒去。”邓如铭复又高兴起来。
马车停在?王府侧门,没走太久,温承便站在?薛映所在?的房间门口,听着里面正在?说话。
第27章 第 27 章
薛映歪靠在榻上, 听着钟贵讲起京中近年诸多事情。钟贵说话很有意思,简洁而又生动,三?言两语间便能?将一件事情讲清楚了, 讲得内容既有公府侯门, 又有贩夫走?卒, 面?面?俱到, 细致入微, 显是?想让听者熟悉一下居住的地方?。
薛映心领他?的好意,听得仔细,时不时点头,只?是?越听越好奇温承的过去。但钟贵只?在感?念温承的母亲之际,略微提了一下那?时候温承年幼, 其它时候都在讲旁人的事情。薛映思来想去, 没有开口问,只?好消化?着今天听到的内容。
正想着,外?面?请安声音传来, 屋内众人都知道是?温承回来了, 便止住了声音,俯身行礼。
薛映看着温承朝自己走?了过来,与他?对视, 意识到自己该说点什么,却一下子卡了壳。温承今日进宫应当是?有事情, 忙碌了一个上午,作为他?的王妃,论理该问一句累不累。
刚一进来, 温承便仔细将薛映打量了一遍,脸色瞧上去和早上一个样子, 没有变差也没有变好,但较之昨日苍白?颜色,已是?好了太多。他?原是?要?问薛映吃过药了没,察觉到薛映有话要?说,便耐心等着。
薛映犹豫着问道:“累吗?”他?在心里斟酌了几遍,最终干巴巴开口。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倒是?让温承晃了一下神?。自小到大,他?不缺忠心耿耿的仆从,一心追随的手下,可到底主仆有别,他?们关心自己,敬重自己,将自己视作主心骨,鲜少有人敢问这么一句话。
温承已经习惯了这些年的四处奔波,可这句话从自己的小王妃嘴里问出来,竟是?让他?心里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微妙感?觉。“不累。”
只?是?一声回答之后,薛映似乎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又将目光垂了下来。今日早上醒来后,他?略想了一下昨日的事情,知晓温承找了自己足足一个多月,哪怕他?不喜欢自己,还是?会待自己尽心尽力。
钟贵是?端王府的总管,是?温承母亲指过来的人,算是?心腹中的心腹。他?对自己的态度如何?,自然来自于温承的授意,而一上午过去,薛映从他?那?里感?受到了十足的善意。温承给不了自己喜欢,但会护着自己,虽然不知道这个期限能?有多久,自己也该知足。
他?在心里定了主意,只?要?温承愿意让自己陪着他?,他?就会一直陪在温承身边。平常人家夫妻之间,问完累不累,往往跟着许多家常话话。只?是?他?不知道温承喜欢什么样子的,不知如何?接话不让人厌烦,这让薛映第一次感?觉自己笨嘴拙舌。
温承没有等到薛映下一句问话,屋里骤然冷清下来,钟贵适时笑道:“王妃今早喝过药,上午又用?了点桂花糕,正等着王爷回来一起用?膳呢。”
温承倒不觉得失望,能?主动问一句话,便已经好很多了。他?在这件事情上很有耐心,于是?颔首道:“那?便传膳吧。”
薛映闻言就要?从榻上坐起来,温承上前轻轻扶了他?一把,将他?扶到地面?上,看着他?穿好鞋子,两人去了桌前,净了手,用?起午饭来。
一连几日,两人保持着相敬如宾的状态在同一屋檐下生活,白?天温承照旧进宫与皇帝商议定北军的军务。薛映遵医嘱躺在榻上,婚期将近,钟贵时不时取来些大婚要?用?的东西?给他?看一看,倒也不觉得闷。
经过几日调养之后,这两日脉象平稳了不少,薛映得到了大夫的允许,可以下床多走?动一会儿,便去了王府的花园走?走?。
时值秋季,花园里的秋海棠菊花并木槿次第开放,虽比不得春日百花斗艳,可眼前的花开得绚丽多姿,显是?精心照料过。
薛映看了一会儿,又将目光移向那?些只?剩下绿叶的花树,辨别出多是?奇花异草。他?想起在九凤山中看昙花一现时,温承似乎是?很了解花草,便问道:“王爷喜欢花吗?”
“皇后娘娘喜欢花,当年娘娘在正阳宫中养了许多花,殿下小时常帮着娘娘修剪花枝。娘娘去世后,殿下便将正阳宫的花与先?皇对半分开,移了些在王府中,请了花匠仔细照料着。”钟贵指了其中一朵红色的花,“这朵秋海棠,便是?从宫里挪出来的。”
原来是?在追忆母亲。薛映慢慢点头,又仔细地看了一下那?朵绚烂的海棠,问道:“我记得这株花上的颜色各有不同,为何?这株花如今只?有粉色?”
“主子是?懂花的,这株花在娘娘宫中时便是?两种颜色,不知为何挪到了这里就只开一色了。”钟贵对这些话记得亦是十分清晰,只?是?不擅长?这些。
正说着,前院中有侍从走?了过来,到钟贵旁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钟贵陪笑道:“主子,礼部送来了一些大婚用的东西?,奴婢过去瞧瞧。”
薛映便点头:“你去忙吧,我站一会儿就回去了。”这几日经过钟贵的解说,薛映已经明白?勋贵成亲不止是?一家一户的事情,礼部会按照品级送银子器皿,温承是?皇帝的叔叔,宫中会赐礼,十二监也会派人过来。迎来送往,诸事繁多。
钟贵嘱咐了附近的侍从几句,方?才离开,到了前院,便遇到了今日上门的客人。
太后宫中的刘总管站在前厅,尖声尖气地说道:“杂家今日来奉太后懿旨,来请王妃去宫中学些规矩。”
“总管且先?坐下喝杯茶吧。”钟贵笑道,“一路奔波,想是?累了。”
“可不敢坐下歇着,太后现下立等着王妃过去呢。”刘总管丝毫不理会钟贵的热络。
“这么急么?只?是?王妃千里迢迢的过来,水土不服,此刻身体不适,恐是?无法挪动。还是?等王爷回来,重新请了大夫看过了,才好出门。”钟贵委婉道。自薛映住进王府的那?一天,他?便得了温承的吩咐,好生照料。此刻他?不敢轻易放人去见薛映,更不敢让薛映出门,只?能?让侍卫骑快马出府,让他?快点找王爷回来。
刘总管面?上的笑假了许多,宫中向来是?个拜高踩低的地方?,他?做小太监起,钟贵在皇后宫中当差,那?时想与之结交,但没有合适的机会。多年后机缘巧合,他?做了太后宫中的总管,终于可以抖落些威风,却吃了个闭门羹。刘总管不悦道:“您这样说,让杂家难以交差啊。”
钟贵没有在意刘总管的态度,面?色和煦地拖延道:“并不是?与总管为难。只?是?王妃这几日饭菜都没能?好生吃,昨日更是?晕了过去。唯恐因身体之故在宫中出了岔子,惊扰了太后她老人家的清净。”
刘总管见他?再三?推拒,不肯让自己见到薛映,心里更是?不快。陛下与敬国公世子是?表兄弟,向来投契,如今世子挨了打,其母大长?公主跑去与太后哭诉,宫中的几位主子都气得厉害,可又不敢明着与端王为难,便想要?趁温承不在府中之时,将薛映召入宫中。可见钟贵的态度,他?知道自己带不走?人了,他?哼了一声道:“端王向来是?朝中众臣的典范,与陛下是?血脉至亲,册立正妃原是?一桩天大的喜事。只?是?可惜出身不正,这几日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娘娘关切,才让杂家来一趟,没想到府中竟是?推三?阻四。”
“太后娘娘一番苦心何?人不知?只?是?王妃现在勉强去了,半途有了差池,岂不是?白?费了娘娘一番心意?到时候娘娘陛下王爷怪罪下来,我们真是?百死莫赎。”钟贵苦着脸道,显是?十分为难。
刘总管见他?说得真切,怕真的闹出事情来,不敢立逼着人去,只?好闭了嘴,面?色难看地站在那?里,庭院中的气氛由隐隐的剑拔弩张,变得僵持了起来。
薛映瞧完了小半的花园,便要?回去,走?到半途中,想想温承每天这个时候回家,忽得生出一个念头。他?想去前院一次,看一看他?有没有回来。
嬷嬷见他?停下,忙问道:“怎么了,主子?”
“我可以去前院吗?”薛映问道。
嬷嬷听了这话,忙笑道:“自然,您是?王府里的主子,想去哪里便可以去哪里。”
薛映一笑,便让人引了路,一路到了前厅,正犹豫着是?进去等还是?在外?面?等,恰好听到刘总管的最后几句话。这让他?的脚步滞住。
“王爷回来了。”王府侧门有人喊道。
薛映站在原地,忽得失却了过去见人的勇气,转身朝自己平日起居的地方?去了。
进了房间里,薛映没有坐下,只?是?站在那?里出神?。没等太久,温承和钟贵等人一起过来了,显然已经将不速之客打发走?了。薛映再次变得沉默,嬷嬷在一旁担忧地看着,屋子里一时落针可闻。
“怎么了?”温承很容易地察觉到薛映再次变得失落,主动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