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1 / 1)

“我看将军似乎很忙,所以想着先打听打听。”薛映道。

“我帮你去问一问,不过若是想做他的下属,须得会做许多事情。”周荃语气温和,带着勉励。愿意从军的人并不多,愿意在军营里的文人更少,他看好薛映做事小心仔细,心里倒是很愿意薛映来北疆。

“我会好好做的。”薛映保证道。

两人正说着,里面传来不轻不重的脚步声,于是都回过头,瞧见温承走了出来。

薛映行了一礼,温承轻轻颔首,看了一眼他们手里的东西。

周荃双手奉上地图:“将军,这是薛映送来的。”

温承接过打开,同样是赞道:“很用心,你做得不错。”

听到温承的赞许,薛映心里满足,解释道:“不止是我,李二哥也提供了许多讯息。”

“嗯。”温承颔首道,“你这几日若无事,可以跟着王密他们写文书。”

“文书?”

“对,有给苍鹿部落写的,也有给咱们陛下的。”周荃又道。

“陛下?”薛映没想到居然让他参与此事。

“嗯。我们在南疆待了这么久,总归是得有点东西呈给陛下。”周荃解释道。

“我可以么?”薛映不确定地问道,此事显然要涉及到比较机密的东西,他看向温承,看见温承眼含笑意,正好看着自己。

周荃会意,问道:“那你有空吗?”

薛映连连点头:“有的。”

“走,那我带你过去。”周荃将薛映往一旁的房间里引,“这次可要好好干啊,将军已经将你当做自己人了,才让你做这个。”

“好。”薛映内心暗暗决定,一定要好好做,不让温承失望。

温承目送他们进去,自己则坐在树下想着最近的事情。处理好苍鹿部落之事,重新平衡了南疆的关系,他第一个想要发落的便是出云部落。

杨保田死得蹊跷,看上去与出云部落关系不大,但总归是因他们而起。若不是他们与伊川部落合作,也不会有此祸。

但近年来朝廷多忙于北疆战乱,早年因幼帝继位,朝中局势不稳,哪怕现今皇帝亲政,仍有隐忧。兼之朝廷不少臣子认为南疆路途偏远,利益稀薄,不值得大费周章,故而一直并不怎么管。

可若是坐视伊川部落做大,一统南疆,到时候他们可直接向南,不需要翻越天险,便能攻陷其他部落,彻底堵截掉前往波斯一带的商路。如此一来,他们可以随意袭扰大胤南境。这也是温承迅速弹压此事的原因。

薛映到了王密那里,王密对着一沓厚厚的折子,叹气道:“这次将军出门就带了我一个写字的,着实要把我累死了。”

“你少躲懒,一路上也没叫你做什么活,现在不过忙几天,将军还给你派了个副手。”周荃笑着骂道。

王密高兴道:“总算是有人来帮我了,我们将军真是好将军,正好,我这边在整理商路的折子,你可知道多少,一并写出来可好?”

薛映忙道:“好。”

给陛下写折子,用语和格式颇多讲究,薛映虽是只做一个草稿,可王密指导得用心,他依旧是从中学到了不少东西。

只是这些东西同他以前学过的不太一样,少不得遇上困难,他在夜里熬着,刚觉困倦时,想到温承笑着看他时候的眼神似乎有着许多信任,忽觉又精神了许多,继续忙碌起来。

第09章 第 9 章

薛映在忙碌的同时,观察到王密做事有一个特点,那便是经常在各处不打眼的地方,变幻自己的字迹。

“老毛病了,祖传手艺,我忍不住。”王密注意到薛映好奇的眼神,解释道。

薛映笑了笑,问道:“我看您多是写楷书和隶书?”

“对,平日里的文书多是这两种字体,只肖一眼,大家都能看明白,不须仔细分辨。”王密笔走游龙,嘴皮子也很快。

薛映点点头,讲话记在心里。素日来他虽用心联系过书法,但因着条件有限,学得便是楷书,并不会写隶书。这日忙完之后,他便早早地坐在桌案前,想着练习一番。

这一晚,温承同样没有在床上歇息。他没有战事时生活极有规律,可今晚他收到的消息并不好,这让他心绪复杂。

自那位皇帝侄儿亲政之后,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既不是扫除朝廷近年来的弊病,也不是扫除袭扰海边多年的匪患,甚至于不想管南疆的波谲云诡。

他想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将视线发在了北疆。

温承收到的书信,是皇帝已经派人在北疆进行了布置。

他虽是皇帝的亲叔叔,这么多年从未有过二心,可皇家最无用的,往往也是血脉亲情。想到先皇嘱托,想到这些年的诸多事情,温承看着窗外的月色,索性起身往外走。走出院子,不远处的一排房间里,还有一间亮着灯,他知道这里住的亦是此次的同行,便多走了两步。

薛映练着隶书,一直练到半夜,打了个呵欠,发现天色不早,便要收好今夜刚刚写好的文字,回去休息。因着天气潮热,屋里燃了驱蚊的熏香,他并没有关窗,抬头便看见了温承。

温承见房间里的人看到了自己,问道:“怎么还没睡?”

“我以前没有练过隶书,今晚回来得早,想着试一试。”薛映道。

温承见薛映忙碌到半夜时,还以为是王密为了躲懒,将事情扔给了薛映来做。他那群下属虽然各有能耐,可没几个人的性子说得上忠厚老实。见不是如此,他倒没有离开,而是走近桌案,拿起那一摞纸,一张张地看了起来。薛映的字虽不错,但能看出来以前是练楷书的,与隶书在运笔间有许多不同之处,一时半刻改不过来。按理说,学书法的人会先临摹前人碑帖,可此地偏远,想是一时找不到,只能自己闷头练。

“怎么不让王密写几张给你做范本?”温承问道。

薛映道:“他太忙了,我也是随便练练,便没有打扰他。”

随便练练还能这么晚不睡。温承又扫了一眼那沓纸,踱步走到薛映身边,取走他手中的毛笔,另取了一张纸,在上面写起来。

薛映虽没有学过隶书,但知道隶书讲究蚕头燕尾,一波三折,看了温承笔下字迹深得隶书精髓,心里不由暗暗纳罕。时人并不愿意当兵,有点学问的便想要去考科举,可这人能写一手好字,却在端王麾下从戎,难道他们家是世袭的武职?

温承写了几个常用的字,便停了下来。楷书入门虽难,但练久了,更容易精通。隶书则不然,它入门较简单,想要练精却不容易,不过只是练点皮毛,也倒用得上了。他是皇子,能教授皇子的,没有一个简单角色,他底子打得很好,哪怕近些年没有时间时常练习,笔法依旧比许多人高明。

薛映心里转过诸多念头,看着上面的字,揣摩了运笔时的力道,认真临摹了起来。字不算多,他是初学,虽写得慢,但并未用多久便临摹了一遍。看着纸上的字迹,薛映不太满意,下意识抬头看向温承。

温承本是在旁边看薛映专注地临摹着自己的字迹,几乎迅速便觉察到薛映看向自己那一刻的目光。是少年人的眼神,澄净而又明亮,就这么看向自己,带着一点小心翼翼的问询,温承便走过去,站在薛映的身后,伸出手托住薛映的小臂:“运笔时手要稳,不要乱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