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誉凌对她固然心存偏见,可刚刚那出?随机应变也?不得不承认她聪明机智,这样的人?处理掉是很可惜,倘若用得好?于他来说利大于弊。
“既然是合作, 不给你些好?处倒显得我没诚意?。”他缓步靠近, 俯身低声在她耳畔说,“裴泽州那条腿, 阴雨天便会疼痛难耐。”
南晚吟抬眸,迎着他视线道,“这不是什么有价值的秘密吧,腿疾的人?大多如此,他身边自然有专业人?士照料,我想从中取巧没那么容易,稍有不慎还会招来他怀疑。”
“所?以我还要告诉你一个旁人?不知道的秘密,裴泽州是在雨天出?的车祸, 赛车冲出?跑道翻滚到崖下,被卡在树干间他才得以活命。雨势瓢泼,山体泥泞,救援进展缓慢,他在车里受困一夜,自此留下创伤应激,同样的场景下就是他心防最不堪一击的时刻。”
随着他最后一句话音落下,南晚吟眸底焕发一丝亮光,他读懂她的野心贪婪并愿意?为之推波助澜,而她也?没有故作矜持,眸中全然一副拨开云雾的欢喜。
“祝你好?运。”
晚宴结束,裴泽州来接她时休息室里静谧无?声,南晚吟伏在桌边沉沉睡去,女?佣送来的托盘上食物还保持原状。
他走过去立在她身旁垂眸,那张睡颜上泪痕尤在,她不知一个人?又偷偷哭了多久。
头顶灯光被遮住,阴影笼罩在身上,她似有所?感缓慢睁眼,看到是他,眸底一软映出?笑?意?,很快又黯淡消弭,在他的注视下慢慢起?身,声音客气尊敬,“裴先生您忙完了吗?”
裴泽州记得她最初去老宅见他时也?是这样谨小慎微,后来才慢慢对他敞开心扉,与他说话不由自主会带上些亲昵口吻,而现在两人?之间似乎又回?到从前。
这本就是他期望的,她对他敬而远之总比痴心错付好?。
“嗯,闻悦在等你,我送你下去。”
她慌乱摆手,“不用的裴先生,我给您添太多麻烦了,自己下去就好?。”
她急迫想要躲他,眸底分明又续上水意?,只勉强说出?这一句话便仓惶低头避开他视线,没如往日那般期待他的回?应,从他身侧绕过快步走出?去。
背影脆弱无?助,仿佛再?与他多待一刻便会忍不住哭出?来。
裴泽州垂眸望向手背,皮肤上还留有她仓促离开时发丝拂过的丝滑触感,他将话说的那样绝情,也?难怪她会避之不及。
……
裴泽州那里急不得,寡言冷情的男人?轻易不会动心,想拿下他还要徐徐图之,暂时拉开距离消减他的抵触心理,在细枝末节上做好?表面功夫,最后才能令他在精心打造的陷阱中心甘情愿缴械投降。
翌日下班后南晚吟去到春庭珐琅馆,借口想学习掐丝手艺提出?在馆里做义工,她和那里的管理员是熟人?,又有相关工作经?验,还不用给工资,负责人?一口答应下来,唯一缺憾是只有下班后能来帮忙做些艺术品维护工作。
南晚吟兼职时便对这些工作驾轻就熟,时隔一年再?上手也?不觉生疏,任劳任怨干了一星期,终于在一日傍晚遇上遗落东西折返回?来的黄映。
白天工作,晚上义工,忙了这么久只为有能跟她合理偶遇的契机。引起?她关注的每一步都私下里练习过千百遍。
春庭珐琅馆内松香浮动,南晚吟纤长漂亮的手在工作台射灯映照下愈加漂亮夺目,她神色专注于手里正?在修护的珐琅盘,鎏金釉面在暖光里泛起?蜜色光泽,指间镊子反射出?细碎银光,釉料铺进掐丝缝隙,她动作专业熟练,每一步都仔细认真。
急于拿上东西回?家的黄映被吸引住视线,不由自主在她身后驻足,目露欣赏默默注视她潜心沉浸在工作中,态度认真虔诚,不似旁人?将她精心打造的艺术品当做一团死物敷衍对待。
“你不像新手,我之前在馆里怎么没见过你。”黄映在她身后出?声。
南晚吟一惊,起?身转头看过来,见来人?是她,激动之情溢于言表,“黄老师?您不是回?家了吗。”
“回?来取个东西,你呢?手艺这么好?怎么只在这里做杂活。”
“黄老师,我大三暑假在您工作室兼职过,这手艺还是当时跟您偷学的,现在虽然有了工作,可对掐丝珐琅这门工艺还是很喜欢,没有时间专门去学就来应聘了义工,想着下班后好?歹能来练练手。”
黄映这才注意到她腕间戴着的手镯,她记人?难,对亲手做出?的工艺品却每一样都能回?忆起?细节,连带着也?想起了南晚吟这个人,对她印象不算差,是个勤勉踏实的孩子。
“现在很少有年轻人会对传统文化感兴趣,你有这份心很好?,只做义工是浪费,以后周末可以来工作室跟着我学习。”
“黄老师真的吗?”她激动到不可置信。
黄映冷玉般的面容有所?松动,“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能学会多少还要看你肯下多少功夫。”
她说这话就有些出?乎南晚吟意?料了,欣喜之意?并不作伪,“嗯!黄老师我会努力的”
“时间不早回?家去吧。”黄映说。
和她说完,她才继续回?工作室取东西。
那抹靛青色旗袍身影消失在视野,南晚吟才将攥在手里的镊子放回?工作台,唇角微扬弧度。事情顺利的出?乎预料,黄映这边重新建立起?联系,接下来就是补课班那边了。
回?到家武川已?经?做好?饭菜预留在桌上,他的工作晚上离不开人?,最近经?常是抽空回?来做好?饭,然后再?赶回?去继续值班。南晚吟跟他说过不用这么麻烦,她吃外卖一样能对付。
武川听完面无?表情板着张脸,低头在手机上一阵翻找,没过一会儿南晚吟就收到一串微信提示音,点开一看全是他发来的各种外卖不健康报道。
南晚吟没耐心一一点开,只告诉他少吃一点又毒不死人?。
武川冷脸瞥她,不容拒绝一锤定音通知她以后只能吃他做的饭。
南晚吟只好?投降,顺从说好?,以后只吃武川做的饭。
这话明明是在重复他的,南晚吟不觉有什么问题,武川却蓦地?脸红,一本正?经?斥她不该开这种玩笑?。
南晚吟有心解释,他却已?经?落荒而逃,视她如洪水猛兽,也?不知道那话怎么就惹到他了。
只是自那以后他便雷打不动每天晚上回?来做好?饭留给她,自己则匆匆赶回?去,经?常凌晨才下班休息。
南晚吟洗完手去电饭煲里盛红豆粥,武川走时设定了保温,盛到碗里时还冒着热气。她捧着碗在桌边坐下,汤匙搅动挖起?一勺送进嘴里,鲜甜绵密的红豆香气瞬间充斥口腔。
餐桌上一盘葱烧豆腐,一盘清炒虾仁,卖相都很不错,吃起?来味道也?比外卖好?很多。
同样的年纪,南晚吟很难不在武川面前自惭形秽。
吃完饭刷好?碗筷,拿上睡衣去洗漱,吹干头发出?来时手机上收到武川发来的几条消息和一份pdf文档。
南晚吟一一查阅,脸上不由露出?笑?意?,近期头疼的几件事都有了进展。
补课班那里成功租到刘勉授课教室楼上的房间,裴泽州过往经?历也?已?经?调查清楚,所?有信息全部整合在文档里。
南晚吟先交代?补课班那里租的地?方可以免费提供给一些街舞爱好?者,唯一的要求只有一个,就是尽量搅得楼下不能正?常上课,一天两天能忍,三天五天刘勉自然会主动找上门,办法虽然没有功德,可说到底她也?从来不自诩好?人?,特事特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