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1 / 1)

但因无凭无据,有些话秋穗不好说,所以她只能道:“此事你就悄悄去告诉庄嬷嬷,就把连日来香珺的反常告诉她老人家就行。也不必急着去质问她,可暗中差人盯着她,但凡有发现,即刻回来禀与你们知晓。”

“好……”春禾再后知后觉,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于是郑重承诺说,“你放心,我一会儿就去告诉娘。”

春禾忠厚,但庄嬷嬷却是个极厉害的。此事报去她那儿,想香珺也再翻不出什么浪儿来。

秋穗放了心后,便就回了修竹园。

午间小憩了会儿,午睡醒后,秋穗还能有时间研究一下菜谱。然后等到傍晚酉初时分,秋穗又准时去了小厨房。一番忙碌,待准备好今日郎主的夕食后,秋穗则提着食盒先候去了书房,等着郎主回来。

傅灼已经连着四天都能准时回来用夕食了,今天是第五天。在秋穗看来,他像是掐着点回来的。

秋穗才进书房等候没多久,外面便传了声音来:“郎主回来了。”

秋穗见状,立即先迎了出去。

因这会儿心里装着事儿,秋穗不免有些紧张。

傅灼照例是望了她一眼,然后收回目光。

傅灼吃饭的时候,秋穗谨守本分,只是安静布菜,什么多余的话都没说。但等傅灼吃完,又静坐一旁休息时,秋穗犹豫了一下,然后走了过去。

蹲身行礼,先谢了恩典说:“常二管事已经传了郎主的话给奴婢,奴婢日后一定更尽心尽力侍奉好郎主的饭食。老太太那里,奴婢也会常常去孝敬的。只是郎主多给奴婢每月五两的月银,奴婢实在受之有愧。”

傅灼端起一旁奉上来的茶啜了口,然后看向秋穗道:“是该你得的,你也不必往外推。在我这里当差,一应赏罚分明。”

“是,奴婢知道了。”秋穗忙应下,有关此事未再多言。

本来这些也都是铺垫,后面那些才是她真正想说的。有了这些铺垫壮胆后,接下来再谈起自己真正想说的事时,秋穗也更自在了些。

“今日奴婢去给老太太请安了。”秋穗开了个头,略顿了下,才又继续说,“老太太知道郎主如今日日回来用夕食,心里很是高兴。老太太还说,要奴婢更尽心尽力侍奉郎主。老太太待奴婢有厚恩大德,如今这样诓骗她老人家,奴婢实在于心不忍。”

傅灼静静听着,见她没了下话后,才问:“那你欲怎么做?”

秋穗仍微垂首,她并不能看到此刻面前主家的表情,入目只有他面部的一个虚影,她只能通过声音和他手上的小动作才判断他的心思。秋穗见他声音还算平和,捧着茶盏的手也放松闲适,秋穗便更壮了些胆道:“奴婢是想……总这样瞒下去也不是办法,不知郎主接下来是怎么打算的?”

傅灼搁下了茶盏,双手摸到了膝头上放着。秋穗这会儿紧张的等着他的答案,精神高度集中着,目光却下意识落到了他抚在双膝的手上。

她从没这般认真打量过男人的手,不由心中感慨,原来男人也能有这样好看的一双手。

手掌无疑是大出女子很多的,但十指很长,这样的掌和指合一起,就显得十分匀称。他手也是白的,同脸一样,手面上隐隐能见青筋。当然不比闺阁女子的手细软娇嫩,但也素白干净,叫人望之便心生赞叹。

秋穗正出神,便突然听见跟前之人说道:“你若想出府,我会放你出去,但却不是现在。”他态度倒是诚恳的,比前几日时好不少,“如今你才过来,便转身赎身出府,我怕她老人家会受不住。”

秋穗自然能明白这个,她忙说:“奴婢明白,是奴婢心急了。”但想着老太太一心要留她在府上的决心,秋穗也怕之后会再生事端,便又再一番思量后,犹豫着说,“奴婢知道,老太太是一心想留奴婢在府上的,其实若不是奴婢家中还有父母要孝敬,奴婢也不愿冷她老人家的心。爹爹身子一直不好,奴婢心中甚是挂念,母亲托兄长一再来信,奴婢……”话余了留白,没再继续说完,但她想郎主肯定是能明白的。

秋穗也知道自己这里用了点心机,可若不把父母兄弟搬出来,她怕主家不放她走。郎主也是有孝心之人,他该极能明白她的心情。

而傅灼呢,既能明白她急着赎身回家,好一家团聚的心情,但他也是把秋穗此刻明晃晃的小心思全看在了眼里。忽然又想到那日常拓说的话来,常拓说她很聪明,也有些心思,若她跟他这个郎主一条心还好,若不是一条心,叫他小心些。

经过几日相处,傅灼觉得眼前之人虽有些心机,但本性还是纯良的。

是个老实人。

所以,看在她尽心尽力当好差的份上,傅灼倒也给了她点希望,说:“此事我心中有数了,改日寻个合适的机会,我会去老太太那里要回你的身契。”

秋穗心中既惊讶又感慨,她话说得如此拐弯抹角的,他竟然能一下就看到要害,知道她真正想说的是身契。

重重松了口气的同时,秋穗不免要跪下来千恩万谢,但傅灼却在她曲膝的时候就制止了。

“以后没犯错就不必跪了。”傅灼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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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傅灼答应秋穗会寻个合适的机会先要了她身契到自己手上来攥着,得了承诺的秋穗,无疑是看到了希望。所以接下来几个时辰,她更是用尽全力去侍奉郎主。

所谓面由心生,一个人心情如何是会反应在脸上的。哪怕秋穗这会儿再极力忍着心中的喜悦,那眉梢眼角的笑意也不曾下去过。

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高兴,装是装不出来的。

也是直到这一刻,傅灼才算是真正相信了她那日的话。她的确没有别的心思,她那日对他说的话都是真的,并没有骗他。而这几日来忙忙碌碌的又做这么多,的确也就是想在他这儿好好当差、好好表现,然后好寻机会求个恩典,求他放她回家。

她倒是真挺聪明的,知道在老太太那里行不通了,便将计就计,转道到自己这里来寻出路。

既摸清了她的底,傅灼自然也松了些防备之心。在不是忙机密要务时,傅灼也趁她奉茶进来的机会留下了她,叫她候在一旁研墨。

秋穗研墨就是研墨,目光就垂落在眼下的方寸之地,并不会目光乱瞟乱看,更不会寻主家说话攀谈。傅灼起初没说话,也是想看看她研墨的同时还会做什么,见她仍是那副老实又守本分的模样,傅灼便暂且撂下了手中公务,端起了一旁凉了些的茶水来喝。

浅啜一口,茶盏捧在掌心,他则闲聊似的问秋穗:“家是哪儿的?”

秋穗反应过来他是在同自己说话后,忙回道:“奴婢家离京都城不算太远,隶属叶台县。”至于是叶台下面具体哪里的,秋穗并没详细说,她也觉得没必要说得这么细。

“叶台?那倒的确是不远。”傅灼两三岁时就启蒙,到如今读书也有二十一二年了,自然对全国地貌都深熟在心。何况这叶台隶属京畿路,他自接任京畿路提点刑狱公事一职后,更是对自己辖内各地都了解了一遍,如此,对叶台就更不陌生了。

叶台是个小县,不说比着这盛京城了,就是同他辖内别的州县比,也是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几日相处下来,傅灼也能看出身边之人的本事来。那个小地方,怕是容不下她,又或者说,她在繁华的盛京城生活过,再回去那里,先不说屈不屈才,怕是她自己都不一定能适应得了。

不过人各有志,傅灼并不好对别人的人生指手画脚。

但傅灼有惜才之心,此刻又还算有点闲心,故而又多说了几嘴,傅灼问她:“回了家后,有没有什么打算?”这会儿他已经撂下了手中茶盏,搁在了一旁,侧首认真看向了一旁研墨的人。

秋穗心里其实是有些打算的,但她不好、也不想把藏自己心底的事儿都说出来,何况还是对着自己的主家说。所以略有一番犹豫后,秋穗只能说一半留一半道:“具体的暂且还没想好,但奴婢也算是有点手艺傍身的,回去后随便寻个差事做还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