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春禾对着这银票,冷冷哼笑了两声。
“我如今差你这些银子吗?”春禾淡淡抬起眼眸来,望着面前男子,仿若当初的浓情蜜意,早是前世的事儿了般,她冷淡道,“庄少康,你不会以为你在我心中还有位置吧?所以,你觉得你来求情,我定能松口帮你。”
庄少康递银票的手并没收回,他也认真致歉说:“春禾我知道,这辈子我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了。如今,我也只是想尽力去弥补你而已。这个钱你拿着,也是你应得的。”
春禾说:“应得的?若真说是应得的话,那么你们庄家也算财大气粗,怎么到我这儿,就只应得这点钱?据我所知,分到你账上的钱,就不下小几千两银子,怎么就只给了我一个零头?”
庄少康突然词穷。
春禾早看透他了,只又再觑了他一眼,冷漠道:“所以,拿回你的臭钱吧。以后也别再来找我,你若再来打搅我们母子的生活,你看我敢不敢去老太太跟前告状。”说罢,春禾朝嘉哥儿拍了拍手,笑嘻嘻抱着他就要走。
庄少康却又再拦住了她。
他认真又严肃地说:“春禾,看在你我夫妻一场的份上,可否帮我们家在余娘子面前求个情。我知道,主家应该着人来查账了,我们家这些年的确贪拿了一些,但若是能求到余娘子那儿,能叫主家不不计前嫌的话,我们家或还可逃过一劫。”
庄少康身后,傅灼不知何时已安安静静站在那儿了。这会儿过来,正好听到他说这样的话。
春禾目光朝庄少康身后的傅灼探去,还没待她要行礼请安,傅灼已经先一步朝她摆了摆手,示意她继续。
春禾想着,主家或许是想抓个现形,于是就也不急着走了,只放轻松下来,有些故意套庄少康话的意思。
“贪拿了一些?”春禾好笑道,“你自己好好想想,这些年,你们庄家就只是贪拿了一些吗?若只是一些,凭着你们老太太陪房的身份,又何必会怕成这样?依我看,怕是私下里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又主动问他,“这样吧,你把你们家这些年的所有罪行都一一罗列出来,我也帮你一起分析分析看,凭这些罪状,主家可能再网开一面。”
春禾:“既是要去余娘子跟前讨这个人情,总也得叫人家知道你们家的底吧?若不交底,只说求情,你们家不是不厚道,也想拖余娘子也下水吗?”春禾真是极力在忍了,不然真想骂他个狗血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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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六章
春禾是想套他的话给主家五郎主听, 好叫五郎主直接就抓他一个现行,看他、看庄家之后还想怎么狡辩。
但春禾知道,若她态度转变太快的话, 怕是会引起庄少康怀疑。所以, 她也灵机一动, 适时给自己现在的这个行为找了一个合理的理由。
庄少康这会儿的确心中是有些顾虑的,所以他一直望着春禾, 仿佛是想透过她的脸看透她的心一样。他一时犹豫着没吭声, 只听那边春禾又继续说道。
“但庄少康, 你别以为我这是念着旧情在帮你, 我不过是想为自己和嘉哥儿博些甜头罢了。只要你能答应我, 之后若能成事的话,你名下八成的钱财得给我和嘉哥儿,那这事上我就帮你。”
“八成?”庄少康都惊了, 他心中也速速细算了下, 那可是有几千两银子啊。
不说他自己舍不舍得拿出这些钱来, 就是香珺那一关,他也是过不了的。如今家中的钱, 几乎都是抓在香珺手中, 他想拿也拿不到啊。
所以庄少康立刻道:“我知道你是为嘉哥儿好, 我是他爹, 我当然也想为他好。但是八成的钱……是不是太多了些?”他蹙眉,姿态也放得很低, 倒有些恳求之意了,“春禾, 你可不可以少要一点?”
春禾顺势把这个难题又交还回去给他, 她微微笑着问:“那你觉得, 我们母子分你多少的财产合适呢?”
庄少康心中琢磨了一下,想说二成,但说不出口,他怕会更加激怒春禾。何况,即便是二成,那也是不少一笔钱了,香珺那儿肯定也不能答应。
所以犹犹豫豫的,一直也给不出一个答案来。
春禾见状,便激他说:“既如此,那我想我们实在是没什么好谈的了。”说罢作势就要走。
但庄少康却又再次拦住了她,他微垂着眼皮,拉住她手,这会儿严肃又认真着道:“春禾,这件事我们可以再商量,你先别走。”又说,“我承认,此事我个人是做不了主的,得回家去同家里人商量后,再给你一个答复。但……春禾,我们家的事情,实在是迫在眉睫了,你这边能不能先通融通融,先帮上这个忙。”
春禾道:“家里的事你做不得主,我能理解,你说要先回去先同家里人商量一下,之后再给我答复,我也接受。不过我也还是那句话,你求我去办此事,你必须得先跟我交底。我虽然想要钱,但也不能害了余娘子。”
庄少康又再犹豫了一会儿后,才似最终做了决定般,他鼓足勇气道:“旁的倒还好,就是……家里早两年,有放过印子钱……”他可能是自己也知道这样不好吧,所以说完后又立马找补道,“但也就放过那一段时间,后来爹爹知道这事有违律法,便就赶紧停了。拢共,也没赚得过多少钱。”
“没赚得过多少钱,又及时收了手,其中原因,不必我来说,庄三管事想必自己心中也清楚吧?”傅灼突然适时开了口。
其实庄家的这些罪证,他让常拓也去查了这么好几天了,他未必真就不知道。
之所以方才不出声,不过也是想亲耳听听庄家人对此事的看法吧。放印子钱虽说有违律法,但私下里也不乏有人家会偷摸着这样做,上面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且这庄家之前的确也就做过那一阵,后来很快就收手了。而因他们家放印子钱造成的那场灾难,他们事后处理得也还算妥当。有给钱息事,至少保证了那户人家的衣食住行。
但听方才庄少康言语间的意思,却是丝毫没有悔过之意的。他没觉得那件事有多错,之所以事后愿意拿钱摆平此事,愿意息事宁人,不过也是怕事情闹大起来叫侯府里知道。
若非如此,他们不会停了那赚钱的行当,也不会去顾惜那因钱而丢了性命的那家人。
傅灼本就是刑官,他断案子除了根据律法外,也会酌情处理。法理之外也有人情在,傅灼本还觉得这庄家或还有些良心在,但今日一看,怕是未必。
既违了法,又无人性和悔意可言,那么傅灼心中自然也就有了定论。
傅灼的突然出声,吓得庄少康浑身一抖,然后立即就转身去看。这会儿傅灼已经负手走到他跟前了,庄少康脚下一个没站稳,连连退了好几步。
他看了会儿傅灼,然后突然扭头去看春禾。仿若明白过来了什么一样,他一脸的不可置信。
春禾却并不理他,只是蹲身朝傅灼拘了一礼,然后说:“主家有事处理,那我就先带嘉哥儿下去了。”
傅灼冲她微颔首。待春禾领着嘉哥儿退出去后,傅灼这才又缓缓抬眸朝一旁庄少康望去。
庄少康这会儿也从惊吓中清醒了过来,他突然“噗通”一声就在傅灼跟前跪了下来。事已至此,他知道,家中的事是真的瞒不住了。
可既然主家已知道,他能做的,就是求主家的饶恕。
傅灼站在他面前,对他的下跪无动于衷,只是负着手,垂眸冷漠望着他道:“你也知道我是做什么的,你们家知法犯法,却半点真心悔过之意都没有,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庄少康一个劲给傅灼磕头:“此事是奴一家的错,求主家看在老太太的面子上,饶恕这一回。之后必当当牛做马报答,再不敢行这等歪门邪道之事。”
傅灼手背在腰后,一下一下转着套在拇指上的扳指,他神色却淡漠且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