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门口的便利店里只有一个员工在柜台打着瞌睡。傅棠走进门，找到了放置卫生巾的那溜柜台。

日用夜用网面丝绵各种牌子的卫生巾都摆在一起，傅棠不知要怎么挑选，只能看着随便挑了几个去结账。

员工懒懒睁眼扫码算钱：“一共三十二块六。”

傅棠拿出手机准备结账，他按出付款码，在递过去的时候突然开口问道：““……请问，痛经要怎么办？”

那人眼皮都没抬，不耐烦道：“红糖。”

傅棠提着一袋卫生巾和一包红糖回到了房间。

卫生间里的灯还亮着，里面响有水声。傅棠走过去敲了敲门，把装着卫生巾的袋子放在门口：“东西我放在门口了。”

傅嘉在里面没有出声，在傅棠已经走开两步后，他才慢慢开口。傅嘉的声音混在水声中听不太真切，他已经从刚刚抽泣中缓了过来，声音沙哑无力，听着还是那么可怜。

“……你帮我……拿一条新内裤。”

傅棠在傅嘉的衣柜里找到一条内裤放在卫生间门口，然后去厨房给他煮红糖水喝。

水在壶中烧着，白色雾气从壶嘴涌出，纠缠着升上半空，而后又化作虚无。傅棠的脑子里乱如一团乱麻，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好好想关于傅嘉的事情。

傅嘉是个双性，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叶姨是傅嘉的亲生母亲她肯定知道这件事，那他爸知道吗？他爸叶姨和傅嘉之前一直生活在一起，刻意瞒还是会露出马脚，他爸的为人大家都知道，叶姨应该不会瞒着。

那为什么独独瞒着他？

是怕知道的人多易生事还是不放心他这个人？要是不放心他这个人为什么两人出国了还要把傅嘉放在他这里？

傅棠想出了答案，正巧这时卫生间里水声停了，热水也烧开了。

过了一会傅嘉才从卫生间里出来，他头发湿湿的，脸被热气蒸的通红，倒显得眼睛愈发肿了，他没理傅棠，径直往自己房间走去。

傅棠端着红糖水进到傅嘉房间时傅嘉已经躺下了，但傅棠知道他肯定没睡着，他把红糖水放在桌子上，问傅嘉：“肚子还疼吗？”

傅嘉不说话，把头埋在被子里。

“你头发没吹，这样睡觉要感冒，”顿了顿，傅棠又说，“用给你妈通知一声吗？你这也是第一次吧？”

傅嘉猛的一下翻身坐起，怒视着傅棠。而傅棠平静地看着他，声音淡淡：“明天去医院吧，你去吗？”

两人在无声对峙，不过傅棠知道他会赢。

傅嘉的气慢慢泄了，他佝偻下来，重新躺下侧身背对傅棠，他把被子拢得更紧，声音哑而虚弱。

“市一院，找季大夫。”

“好，”傅棠点了点头，“我现在就去预约。”

“不用，明早他打电话直接过去就行。”

“好，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傅棠贴心问道。

顿了顿，傅嘉才开口：“这事别告诉我妈。”

“嗯，”傅棠答应了，他起身往门外走，“红糖水别忘了喝，喝完肚子就不疼了。”

市一院周末早上人也很多，傅嘉睡了一晚上心情已经缓和了下来，但肚子还是疼的，昨晚的那个红糖水只能稍稍缓解一下痛苦却不能彻底根除，他昨晚一晚上都没有睡好。

傅棠也没睡好，神色也有些倦怠，但比傅嘉看上去还是好很多。傅嘉的脸色是不自然的苍白，嘴唇也没有血色，整个人看着恹恹的，一点精神都没有。

一早上傅嘉一句话都没和傅棠说，傅棠也不恼，他能懂得傅嘉的心思，小孩脸皮薄，又是这么个见不得人的秘密，不管他闹多长时间的情绪他都能理解。

早上傅棠给季医生打过电话，季医生现在在办公室里专门等着他们来。

季医生四十五六的年纪，长相平和又温柔。早上傅嘉给季医生打电话的时候说了症状，季医生也直接给他开了单子要傅嘉去先检查。

等把检查都做完，一个多小时已经过去了。

季医生拿着单子在看检查数值，傅嘉坐在座位上神色惴惴：“季医生，你不是之前说我是不会......不会来那个的吗？”

季医生“唔”了一声：“只说可能性很小，但也不排除有这种可能。”

他放下单子，对傅嘉宽慰的笑了笑：“数值都正常，没什么大问题，不用担心。”

见傅嘉还是一副惧怕纠结的神情，季医生又补充道：“你身上的两套器官发育的都很好，但是一个占上风一个占下风，男性的部分是随着你年龄增长正常发育的，而女性部分则慢一些，可能受限制会永远的停留在幼女期不会再发育了。”

“这就是我之前和你说的你不会来月经的原因。”

“但是现在情况变了，它要开始成熟，但是你身上又没有使它成熟的条件，我讲的通俗一点，就例如你就只能结一个花骨朵，再怎么努力它也不会长大到绽放，最多，最多最多只能停留在这里了。”

“他……以后会不会有怀孕的可能？”站在一旁的傅棠突然开口问。

“微乎其微，他怀孕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季医生叹了口气，“但是话也不能说的太绝对，只要开始来月经，就不排除你会有怀孕的可能。”

听季医生说他不可能会怀孕，傅嘉舒了一口气，紧接着他的眉毛又皱了起来，“那我以后每个月……”

“不一定，你现在的状况就是刚进入青春期的小女孩，你的女性部分不会发育到成熟，所以月经也不会稳定，连着几个月都来或者都不来都是有可能的，而且你的第二性征也会受激素影响象征性的发育一点。但是不用太担心。”

季医生解释的透彻，傅嘉也听懂了。女生好比玫瑰，发芽抽条接花苞到绽放，而他就是一朵畸形的花，以前以为他只会停留在抽条上，结果这朵花还能结出一朵小花苞。

但也止步于花苞了。

“来的量多吗？”季医生接着问。

傅嘉的脸一下就红了，他脑中突然想起昨晚那条被他仍在垃圾桶里的沾了血迹的内裤。傅棠眼神也变了，他也想起了昨晚，他看到的带着一点血迹的蜷缩着的肉花。

傅嘉摇摇头：“不多。”

“你的经期可能也就三四天，这几天多注意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