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她们,施家村的村民也会传。李由向来算是消息灵通的人,所以是第一批知道,下一批便是县城里的普通人了。
前不久还发生了张家的事,这两桩事加在一起,都会让施菀站到风口浪尖。
只要是与男女之事有关,不管那女子有没有错,最后都会有错,而对男子来说,不过是一件艳谈而已。
他不能让这件事成为城中百姓的饭后谈资,施菀就该是个治病救人的大夫,该被人谈起的是她的医德医术,而不是和这个男人那个男人的名字混在一起,被人在男女之事上评头论足。
陆?U沉默许久,突然道:“明天,贴出告示,将徐仕与黄正鸿、黄正甫审查结果公之于众,需归还的田亩也附上,以及,连续三天,游街示众。”
李由意外,问他:“游街示众吗?但按律法,死刑犯行刑之时才游街示众,他们三人就徐仕是死罪,那也得送到朝廷,由朝廷复审后再到秋后处决,现在游街,只怕不合规矩,会受弹劾。”
“以儆效尤而已,就算受弹劾,也不过是受训或罚俸,算不得大事。”陆?U说。
李由忍不住再确定一遍:“真要这样?其实游街示众只是热闹而已,对大人政绩着实没好处,还得担风险,大人要不要再……”
“我知道,就这样。明日就将他们三人游街的告示张贴出去,同时让衙役大街小巷锣鼓告知,再过三天,待城中都知道这消息了便开始游街,也是连游三天。”
陆?U说得果决,李由只好应下,不再劝,叹声道:“那这几天可算热闹了,贴告示,游街,还有后面的抄家,还田,我看过年也就这样了。”
陆?U回道:“是要热闹,游街也是,交待下去,办得越热闹越好。”
李由本不明白陆?U为什么要这样安排,但“热闹”二字,突然让李由有了灵感。
发生这么大的事,这么大的热闹,红红火火演上半个月,那谁还有空去谈施大夫和陆大人的那点事?
等游街结束,这消息早成了旧消息了,大家伙儿也懒得去议论了。
所以这便是大人的用意吧?但是……他又不是本地人,还是个当官的,就这么怕被人议论?
有陆?U亲自下的令,李由督办,第二天告示果真贴了出去。
徐仕身上有人命案,还有无数桩强占民田的罪状,被县衙判了死罪,徐家被判抄家;黄正鸿与黄正甫在杨柳店官商勾结,欺压百姓,被判徒刑和流放,同时两家须罚没巨款。
三人于三日后游街示众。
告示贴得满城都是,十多名衙役分着小队敲锣打鼓,与当初让村民去告案一样,走街串巷的喊话,果然全城沸沸洋洋,都等着看游街示众。
馨济堂内,因为暑热而上药铺的人多了起来。
有的是吃坏了肚子,有的是中暑,还有的是风热病。施菀看病到下午,一名施家村婶娘带着儿媳妇进来。
因为是认识的,施菀主动唤了人,问过病情,给那年轻媳妇把脉。
这时那婶娘凑近她问:“菀丫头,那新来的知县,真是你……”
话音未落,外面传来一阵敲锣打鼓声,婶娘立刻转头去看,看敲锣的人还没到,就走出药铺大门去张望,便见到一队衙差举着幡子,敲着锣打着鼓,从街头过来。
嫁高门 第65节
她不认识那幡子上面的字,张起耳朵听了一下,听到衙差喊着什么“游街示众”,便回头道:“这是什么,他们说什么呢,谁游街示众?”
药铺内伙计自然早知道了消息,很快回道:“不就前不久抓起来的那徐老爷,还有县城杨柳店的两兄弟,判了,过两天游街示众呢,您要喜欢热闹,过两天赶早来看。”
“判了?死罪啊?那不是还能看杀头?”婶娘兴奋道。
伙计摇头:“不杀头,就游街,那徐老爷好像是杀头的罪,但听说这种罪都要交到京城皇帝手上给审批,再杀头,杀头也是秋后杀,不是现在,现在就游行。”
“嘿,现在还兴这个,不杀头就游行,我看就游得对,这种杀千刀的坏人,是该让大家都看看!”婶娘恨声道。
这边婶娘家的儿媳妇看完了病,也跑大门口去看了,与婆婆说着徐家的案子和游街的事,说自己娘家有亲戚就真的还了田。
施菀看着她们围在门口的身影,松了一口气。
经上次坟上那么一闹,几乎整个村就传遍了,知道她当初嫁的就是新来知县,也从陆跃的只言片语中开始议论她在京城怎么了。
眼看消息就要从施家村传到京城来,县衙却出了告示,让审了数月的徐家案落下帷幕,还游街。
她那点流言飞语,便被这消息冲散了,没什么人议论。
她不知道这事是陆?U有意为之还是碰巧,但陆家人向来在意名声,兴许是为了官声。但不管是为什么,也不是她该去猜想的。
趁着那婶娘婆媳俩在讨论游街的事,她起身去了后院,正好避开她们。
第65章
徐仕三人的游街示众,让县城热闹了好多天,不知是哪里以讹传讹,说三人游街后要砍头,还惹得乡邻都赶去菜市场看,守了几天,见确实没有砍头,才慢慢相信是谣言。
这场热闹持续了半个月才落下帷幕,县城又重新回归平静。
这一日,天正热时,一名妇人着急抱着个幼童到了药铺,才进门就喊道:“大夫,快看看我家孩子,她指甲全破了!”
孩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将药铺内打盹的人都惊醒了。
施菀坐在里间,正写着手上的行医手扎,听见声音不由抬起头来,就见前面的周继正替那孩子看着。
孩子是个两岁的小女孩,长得白白净净,一边哭着,一边由抱着她的妇人拿着手给大夫看,急道:“她自己在玩,摔了一跤,不知怎么就把两只手指甲都摔破了,我看了,就一点点还粘着肉,这还是个女娃,没了指甲可怎么办……”
周继看了看那女娃的指甲,叹声道:“伤得太严重,将她放这边床上来,我替她将指甲拔了上药。”
妇人连忙抱着孩子去一旁的小床上,才放上去,后面又追来一个男人,问妇人:“大夫怎么说?”
妇人几乎哭了起来,回道:“得先把指甲拔了上药,孩子得有多疼,就怪你,把那凳子放路中间,让她摔倒了……”
男人回道:“怎么会要拔指甲,你忘了上次隔壁的春婶,被石头砸破了脚,洒了些药,养几天就好了。”
说完他往里面看了看,看到施菀,立刻就抱着孩子往她这里来:“施大夫,你给看看,这怎么办?”
施菀看看那孩子的手,又抬眼看看周继,犹豫一会儿,回道:“若不想拔也可以,我试试给她上些药,若是慢慢在长好,就没有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