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或许能骗得过所有人,骗得过自己,可却骗不过蛊虫……

想要活下去,就绝对不能再靠近霍奚舟。

所以她才会对霍奚舟说,自己的真心是廉价的。即便她对霍奚舟真的残存了一丝情意,也没有到让她不顾自身性命的程度

她要活着。

无论如何,她都要活着。

若非云垂野点破,姜峤自己都未曾发觉,除了霍奚舟,其他人在她心中竟都是安全的,都是可以靠近的,甚至在未来,都没有丝毫可能将她置于危险的境地……

姜峤的脑子再次变得一片混沌。

她的沉默也令云垂野彻底绝望。

方才在屋前,他对霍奚舟投去的嘲讽而得意的一眼,此刻竟变成了回旋镖,狠狠扇了他一耳光,让他头晕目眩,耳畔嗡嗡作响,最后竟是苦涩的无奈和茫然压过了愤怒,“为什么……”

可姜峤此刻心乱如麻,眼中的挣扎也不输于他,只能连连摇头,“我不知道。”

云垂野那双眼眸又变得犹如一潭死水,他启唇,却什么都没再说出口,终是麻木地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姜峤望着云垂野颓丧离开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

议事厅,楚邕等人正激烈地争论着。

“区区定州军而已,在我们晋陵军面前还能猖狂到哪里去?要我说,直接带着晏城这些人,杀进建邺,砍了钟离慕楚那个乱臣贼子,不就万事大吉了?”

“定州军确实不是什么大麻烦,但就怕胡人……强行攻城,一是双方都有损伤,二是万一久攻不下,如此内耗怕是会给胡人可趁之机……所以不能贸然动手。”

“那要如何,就缩在这晏城中,眼睁睁看着钟离慕楚称王称霸?!”

众人争执不下,齐刷刷看向坐在主位的霍奚舟。

霍奚舟支着额,微阖着眼,视线不知落在何处,竟是一幅神思恍惚、疲乏倦怠的模样。

“……侯爷?”

楚邕忍不住唤了一声。

霍奚舟这才掀起眼,朝他们扫了一眼,嗓音低沉,“未想到万全之策前,不可轻举妄动。”

顿了顿,他又阖上眼,“明日再议。”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退了出去,唯有楚邕迟迟没有离开,还在原地徘徊。待所有人都散了,才凑到了霍奚舟跟前。

“侯爷有心事?”

楚邕忽然凑近反问,“是因为……那位?”

他倒不是想多管闲事,只是霍奚舟如今为情所困的状态,对战事总是无利。

霍奚舟皱了皱眉,终于掀起眼看他,眸光沉沉,“听说,楚夫人两年前曾想与你和离?”?

? 68、吾皇

“咳咳咳”

楚邕尴尬地呛了几声, 一张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连连摆手,“好端端的, 侯爷怎么提起这一茬?不过是夫人赌气,这对末将来说, 简直就是家常便饭……但我家夫人嘴硬心软,嘴上说得比谁都绝情, 只要末将肯低头, 向她求饶示好,她便很快就能将这一页翻过去。”

说到这儿,楚邕似乎明白了霍奚舟的用意,意有所指地,“想要哄回夫人, 其实就两点, 一个是对她好,一个是不要脸。只要一直不要脸地对她好, 大多数情况都是能哄回来的……”

霍奚舟眸光微动,将信将疑, “当真?”

楚邕并不笃定, 还是担心自己出的主意会惹火上身,于是转了转眼, 老奸巨猾地补充了一句,“侯爷, 难道那位不原谅你,你就能忍住不对她好了吗?”

霍奚舟竟被问住了, 他沉默着靠了回去, 若有所思地垂眼。

***

正是午后日光最盛的时刻, 姜峤走在树荫下想着心事。

从霍青萝那里,她已经打听到了大婚那日在钟离府上发生的所有事。越旸的不堪一击某种程度上令她的计划有所偏移,不过某种程度上,钟离慕楚却也用最残忍血腥的方式,帮她重创了建邺世族,扫清了障碍……

那么接下来呢?

她一直都知道,火烧归云坞的罪魁祸首,一个是越旸,一个是钟离慕楚。越旸如今已经死了,那么钟离慕楚呢?她到底要如何对付钟离慕楚,她还能怎么向钟离慕楚寻仇?

姜峤正焦躁不安地想着,头顶忽然被什么轻飘飘的东西扫了一下,将她盘好的发髻勾出了几根发丝。

她诧异地抬眸,正对上一双并不陌生的眼睛。仔细一看,那眼睛跟自己竟还有些许相似。

趴在树上的正是姜昭,他手里拿着跟树枝,方才便是用这枝条与姜峤打招呼。

“……你在树上做什么?”

姜峤额角隐隐抽动。

姜昭收起枝条,好奇地打量他,“试试身手。”

姜峤忍不住盯着他看了几眼。她这个堂弟的恢复力倒是强得很,明明逃出建邺那天,都被吓得脸色惨白、浑身打颤。这才过了几日,竟又像没事人一样,仿佛根本没让那些地狱般的场面往心里去,也不曾留下什么阴影。

“你究竟是什么人?听说霍奚舟、钟离慕楚,还有那个段秦太子都喜欢你,可朕看你,虽有些姿色,但也并非生得那般倾国倾城,你到底对他们使了什么手段?”

姜昭大大咧咧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