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人软硬不吃,做事完全是凭心情,而且并不会因为利益得失退让半步。
张使确实城府深沉,也擅长算计,可对上不按牌理出牌的凌欢,却无计可施。
“看来你是想明白了。”凌欢笑道:“若你所说属实,哀家也不是不可以对你仁慈一点,至少你不会受三天三夜的凌迟之苦了!”
张使听了此话,不由苦笑,说道:“难怪先帝会放心将大秦江山交给你,你确实不是一般妇人,今日是我张使栽了,但栽在你手上我心服口服。”
凌欢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什么心服口服,不过是身为阶下囚,不得已而为之罢了!她可不相信,像张使这样的人,会真心佩服她。
张使看着仍然不动声色的凌欢,心里叹了一口气,罢了,他为官二十多年,在官场之上如鱼得水,如今却败在一个女人的手里,他心里不甘,怨气冲天,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就算不甘又如何?有怨气又如何?现实的残酷,总会逼得人不得不低头。
他并非是不识趣之人,知道就算继续下去,凌太后也不会答应他的任何条件,左右都是一个死字,与其熬上三天三夜受尽凌迟之苦而死,还不如直接要求死得痛快些,至少可以让自己在死前少受些折磨。
“税银的藏匿之地有三处,一处是在原来的宗亲王府地下的密室中,另一处则在京都郊外的一处庄子上,还有一处,是藏在八老王爷书房里的秘室中。”说完这些,张使长吁了一口气,仿佛放下了心头大石。
“当日禁卫军抄家的时候, 并没有在宗亲王府找到什么密室。”凌欢皱了皱眉说道。
“宗亲王父子奸猾无比,先前户部流失的税银有百分之七十是落在他们父子手里,宗亲王父子野心勃勃,一心想要从先帝手上争夺皇位,因此对税银十分看重,他早在十年前就悄悄在王府地下修建了一处极为隐秘的密室,密室的入口是在王府后花园的荷湖中,因此除非你们将整个宗亲王府翻过来,否则谁会想到密室的入口会在水中?”张使面带嘲讽地说道。
“既然这个密室如此隐秘,你又是如何知道的?”凌欢冷笑道。
以宗亲王父子那深不可测的城府,这样重要的地方,断然不可能让外人知道。可偏偏张使却知道了,实在是让人不得不多想。
张使有些自得地笑了笑,说道:“鼓动我贪墨户部银子的就是宗亲王秦洛,他为了取信于我,也为了让我对他更死心塌地办事,因此并没有隐瞒我密室之事,并且承诺日后事成,会给我极大的好处。”
若不是如此,他也不会被宗亲王拉拢,犯下如此滔天大罪。
虽然这归根到底,是他的贪欲作祟,但不可否认的是,宗亲王许下的好处太多,多到让他无法拒绝。
“原来如此,现在那么多年过去了,宗亲王府也被抄了,你确定当初的税银仍然在?”凌欢问道。
张使沉默了片刻,说道:“我不确定。毕竟知道这个秘密的不止是我和秦洛,还有宗亲王世子秦意,秦洛虽然死了,但秦意却失踪了,我不知道秦意有没有动过密室的税银。”
凌欢微微点头,倒也没有恼怒,毕竟张使只是知道密室的事,却无法得知别人是否挪用了其中的税银,如今他能够将税银的下落说出来,已经很不错了。
更何况,现在距离宗亲王府抄家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以秦意的性子,他绝不可能会轻易放弃密室中的税银,在这期间宗亲王府并没有人看守,银子到底还在不在,还真是个未知数。
“京都郊外的那处庄子是谁的?那里的密室又是谁建的?难道也是秦洛?”凌欢问道。
“这倒不是,当初税银的数目极大,宗亲王秦洛虽然在宗室拥有极大的威望,但宗室也不是他的一言堂,税银虽然大部分落到他的手上,可仍然有小部分落到了其他人的手中,这个郊外的庄子是宗室另一个亲王明亲王的私产,明亲王虽然在宗室的威望不如宗亲王秦洛,但私心里却总想越过秦洛父子,因此他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在得知我与秦洛的交易后,也想要掺一脚分一杯羹,因此他私下里找到我,让我与他合作,我在他的威胁下,不得不妥协,所以后来有一部分的税银落入他的手中。”张使说道。
“宗亲王秦洛为了取信于你,才将藏银密室告诉你,那这个明亲王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也是为了取信于你?”凌欢冷笑道。
“这倒不是。”说起这个,张使这个脸皮厚如墙的老狐狸也不由有点难以启齿,他有些含糊地说道:“我与明亲王的一个宠妾有些关系,这是那个宠妾告诉我的。”
“没想到张大人年轻时还是个风流种子。”凌欢讥讽道。
张使有些不自在地垂下头,说道:“那宠妾本来就是我的人,只是我使了一些手段,让明亲王看上她,将她纳回府去罢了。”
凌欢点了点头,说道:“明亲王再怎么说也算是逼迫了你,你信不过他,使了一些手段也是人之常情。”
凌欢并不在意张使与明亲王还有那个宠妾之间的瓜葛,她在意的是现在那些税银还在不在那个庄子上:“那你可知,庄子上的税银是否还在?”
张使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在我出事前,我可以确定还在,毕竟明亲王如今已经被罚去守皇陵,而明亲王妃早已多年不管事,现在京都里的大小事完全由那宠妾作主。不过在我出事后,与那宠妾失去了联系,也不知道在这期间他们有没有将税银转移。”
第447章 下旨
凌欢沉思片刻,张家被抄到如今也不过两天,在抄家之后,她立即派宁亲王去将所有宗室看管起来了。
如此推断,那庄子上的税银应该还来不及转移,哪怕就是转移了,在短短两天的时间里,估计也转移不到什么好地方,因此,她估计庄子密室里藏着的税银应该还在。
“那八老王爷可是先帝的八王叔?”凌欢问道。
先帝爷的异母兄弟比较多,如今先帝爷已经逝去多年,他的异母兄弟虽然也有不少去世了,但活下来的也有寥寥几个,其中就有一位排行第八的老王爷。
先帝爷忌惮异母兄弟,在位时从不让这些异母兄弟参与政事,因此宗室里虽然还活着几位老王爷,可除了爵位他们手中并无实权,这些年来他们也一直安安分分的,平日里也从来不与朝臣结交,倒是他们的晚辈被允许上朝,有了话语权,在朝中比较活跃。
因为先帝爷逝世后,那些老王爷一直比较安分,先帝也没有太过在意他们,注意力都在几个亲王身上,如今听了张使的话,凌欢才知道,宗室的那些老王爷,年纪虽然大了,却没有先帝以为的那么安分守己。
“正是八老王爷,在宗亲王秦洛死后,其子秦意失踪,再加上三位位高权重的亲王被剥夺了权利贬去守皇陵,宗室的真正主事人就成了八老王爷。宗亲王秦洛已死,明亲王又被贬,我本来想就此收手,可八老王爷找到我,威胁我继续为宗室办事,并承诺宗亲王承诺我的一切,日后事成之后都会兑现。我禁不住诱惑,再加上八老王爷明里暗里的胁迫,只得继续将税银交给八老王爷。”张使说到这里有些愤恨,若是他及时收手,说不定就不会落到如今这样的下场了。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做了不该做的事,把柄在别人的手里,数额极大的税银在宗室那些人的眼中就是一块肥肉,他想要收手,谈何容易?
“那八老王爷的藏银密室,你又是如何知道的?”凌欢有点好奇的问道。
宗亲王和那明亲王也就罢了,一个想要拉拢于他,一个沉迷于美色,让张使这个老狐狸钻了空子,可这八老王爷既然能够在先帝爷和先帝的眼皮底下装聋作哑那么多年,显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这样的老狐狸又怎会轻易信任张使这个棋子?连藏银的地点都让他知道?
张使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说道:“此事我本来是不知道的,但架不住宗室内讧,有人想要将八老王爷取而代之,并想得到这份巨大的好处,因此才将这个秘密告诉我。”
“哦?此人是谁?”凌欢扬了扬眉问道。
按张使的说法,宗室也并非是铁板一块,他们虽然都野心勃勃,但却也互相争夺利益,宗亲王死了,其他几位能够主事的亲王也被贬了,权利落入老八王爷手中,显然宗室里也并非人人都信服这位八老王爷,否则也不会有人在私下里和张使联系了。
宗室不和,这对凌欢来说,绝对是一个好消息,到时候恐怕还会给她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是玉郡王秦文之。”张使很干脆地说出了此人的身份。
“玉郡王秦文之?看来之前是哀家小瞧了他,想不到他还有这样的心机。”凌欢轻笑一声,这个玉郡王对凌欢来说并不陌生,平日里看着是一个十分老实的人,在朝堂之上也从来不轻易开口,一副胆小怕事的模样。
没想到就是这样一个人,在背地里却背着宗室其他人玩起了心计,看来此人倒是可以利用一下。
事情已经问清楚,也知道了藏匿税银的地点,凌欢便没有心情再在这里呆下去了。
她站起来,在容萱的陪伴下,往牢房外走去。
张使见她离开,心里却急了:“太后娘娘,你答应我的……”
凌欢头也不回,只是淡淡地说道:“你放心,只要你所说的都是实话,在哀家调查清楚后,自然会免了你的凌迟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