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景的妻子张二婶是个泼辣的,直接指着张大夫人母子破口大骂:“杀千刀的害人精,好处咱们半点也得不到,现在却被连累着一起受罪,这说破天去也没有这个道理!”

三弟张泰虽然没有说话,但其妻子张三婶也跟着骂道:“大哥犯了事,凭什么我们跟着受罪?你们简直是害人不浅,可怜我的福儿如今才四岁,他一个孩子知道什么?如今却进了这吃人的地方受尽了苦头,木氏,若是我的福儿有个什么,我跟你没完!”

听着二儿媳妇和三儿媳妇在骂大儿媳,张老夫人就如同没有听到一般,耸拉着一张老脸,脸色阴沉地坐在一旁。

“你们给我闭嘴!”张华大怒,冷笑道:“你们没享到福?往日一个个穿金戴银的,金尊玉贵的吃香的喝辣的,哪不是享福?母亲主持中馈多年,可有亏待你们?你们每个月大手大脚的花银子,尤其是二叔和三叔,你们每个月的花费就要数千两银子,这些银子从那里来?就靠二叔三叔手里的那点子俸禄吗?恐怕那点儿钱还不够二叔三叔去喝一顿花酒吧!”

“张华,你怎么说话的?我们好歹也是你的长辈,你的尊卑呢?你还有没有规矩了?”张二叔被戳穿了遮羞布,顿时恼羞成怒,狡辩道:“娘还在这里呢,一家子还没有分家,那些不是我们应得的吗?难道就那么点银子,还想要我们二房三房当你们大房是恩人供着不成?”

“张嘴吃奶,闭嘴骂娘,侄儿见过无耻的,却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张华冷笑道:“明明是二房三房死皮赖脸的赖在府里不肯走,也就我爹心软顾什么兄弟情,如今却养出了这些白眼狼来!”

“你这个臭小子,你说什么呢?”张二叔大怒。

“张华,你说谁是白眼狼?有你这样说长辈的吗?”张三叔也坐不住了。

因为这次犯事,表面上和睦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彻底翻了脸,彼此之间看对方都如同在看仇人。

往日死死抓住管家权,与大媳妇斗法的张老夫人如今更是一副不管事的模样,这样放纵的态度,更是助长了二房三房的气焰。

“你们难道不是白眼狼吗?在府里好吃好喝地供着你们那么多年,难道我们还做错了不成?二叔说都是一家人,一家子不是更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吗?福你们是享了,这罪却不想受,那儿有这样的好事儿?”张华面不改色地冷笑道。

“别把你们大房说得有多么慷慨,就你们这副恩人的嘴脸简直让人作呕!”张二婶见丈夫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当下便跳出来冷笑道:“要说好处那也是你们大房得的好处最多,大嫂如今一副委屈的嘴脸给谁看?家里抄出了数百万的家财,这些不都捏在大嫂的手里?家里明明有那么多银子,大嫂却抠得很,可怜我的画儿出嫁的时候,府里只出了一万两嫁妆银子,为此大嫂还在我面前哭穷,说什么府里已经没银子了,我呸!”张二婶越说越恼,破口大骂道:“如今跑出来说什么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们真当我们是傻子吗?福被你们享了,罪我们却要受着,要我看,若是老天有眼,该死的就是你们大房,那怕被砍了脑袋,被灭了门,那也是活该!”

“娘,您就不说一句话吗?您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二房三房这样羞辱我?”一直默不作声的张大夫人突然凄厉地哭喊了起来:“你们说这些话也不怕被天打雷劈,我掌管府里中馈多年,有那点亏玛?丽?整?理?待过你们?二房三房每月要花费的银子就近万两,这些不都是钱吗?是,画儿出嫁,府里是给了一万两的嫁妆银子,可其他的古董财物她可没少带走,再说了,你们出去打听打听,在京都里那户大户人家嫁女儿有一万两嫁妆银子的?嫁出的女儿泼出的水,别人顶天了也就给几千两银子压箱底,如今府里给了一万两,二弟妹还不满意,还想要怎样?难道就为了一个出嫁的女儿,这满府的人都不要过日子了吗?”

张大夫人也是委屈得很,自从府里出事,老爷被抓后,二房三房的人就对她没有好脸色,使劲儿的搓磨他们母子几个,如今更是将一切责怪在他们大房身上,难道老爷这些年拿回来的银子他们就没有花用吗?如今出了事,却想撇清关系,真是想得美。

连日的压抑,让张大夫人爆发了,她指着二房三房的鼻子骂道:“华儿说得一点也不错,你们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亏老爷这些年一直惦记着你们,有好处也少不了你们,如今老爷受了难,你们一个个却想着自己,简直就是狼心狗肺,猪狗不如!”

“你说什么?就凭你也有资格说这样的话?木氏,别把自己说得如此清白无辜,在这里,最恶毒的人就是你!”张二婶早就看张大夫人木氏不顺眼了,如今新仇旧恨一起爆发,她再也忍不住,站起来张牙舞爪地向张大夫人扑过去,瞬间二人扭打成一团。

第439章 野种

张大夫人和张二婶扭打成一团,张华夫妻想要帮忙,却被张二叔死死盯住,一时间牢房里尖叫声,怒骂声不绝,三房在一旁看戏,张三婶还时不时挑拨几句,看着被张二婶压在地上打的张大夫人,只觉得十分解气。

几个孙辈紧缩在张老夫人身旁,被吓得瑟瑟发抖,张老夫人却如同聋哑了一般,阴沉着一张老脸,一言不发。

不是张老夫人不想出面制止,而是一向偏心大房的她,知道此刻二房和三房的怨气极大,哪怕她出面阻止,他们也不会听。

要知道现在已经不是在府里的时候了,在大儿子没出事之前,大儿子是户部尚书,位高权重能压住两个弟弟,她也是府里最尊贵的老封君。如今大儿子出事,整个张家都被牵连,二房三房觉得他们没有得到多少好处,却被大房连累得被抄家关进狱里,因此对大房十分怨恨。

在她心里其实也有些怨恨大儿子的,怨恨他犯下如此大祸,连累了一家子。

因此被关进监狱里,她才冷眼看着其他两房搓磨大房,非是她不心疼张华这个嫡出长孙,而是因为她觉得愧对二房三房。

牢房里闹成一团,负责看守的狱卒却完全不管,只冷眼看着他们闹,对于他们这些狱卒来说,只要不闹出人命便好,其他的他们可管不了那么多。

更何况,这一家子也活不了多久了,那张使犯下如此滔天大罪,这一家子一个也逃不了,别说他们这些血亲,哪怕是他们的族人们,也不知道会不会受到连累呢!

香娘就是这个时候被带到牢房的,看到一直袖手旁观的狱卒突然带了一个年轻美貌的妇人和一个孩子进来,张家人一下就安静了下来。

张二婶也放开了被打得伤痕累累的张大夫人,众人默默地看着香娘母子。

香娘被吓得瑟瑟发抖,但在狱卒的催促下,不得不硬着头皮抱着儿子走进牢房。

张二叔是个机灵的,他小心翼翼地对狱卒讨好地笑笑,问道:“大兄弟,这二人是……”

狱卒得了上面的命令,自然不会替香娘掩饰,冷冷地说道:“你们不认识她?这母子二人可也算是你们张家人呢,这是张使养在外面的小娘和儿子,恭喜你们一家团聚了!”

说完,狱卒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脸色煞白的香娘抱住张文不知所措地站在牢里。

张家众人在听了狱卒的话后,脸色顿时十分微妙,就连一直耸拉着老脸一言不发的张老夫人此刻也诧异地看了香娘一眼,待看到她怀里的张文时,不知道想到什么,脸上露出了一丝复杂之色。

比起张家其他人,大房的人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尤其是张大夫人此刻的脸色已经不是一个难看可以形容了,她死死盯住香娘,仿佛恨不得扑上去吃了她。

张二婶看到张大夫人这副模样,眼珠一转,满脸笑容走到香娘面前,亲亲热热地说道:“原来是小嫂子啊,真是稀客。”

香娘本来就畏惧凶神恶煞的张大夫人,此刻面对张二婶突如其来的善意,不由感激地笑了笑。

张二婶有心故意气张大夫人,自然不会介意她的态度,仍然亲热地挽住她的手,说道:“来来来,过来我们这儿坐,咱们怎么也算是一家人,小嫂子不必客气。”

香娘盛情难却,便跟着她走到一旁坐下,正好这个位置能够躲开张大夫人那刺人的目光,她心里也梢放松了一些。

张二婶这一副作态,可把张大夫人气坏了,尤其是对方喊什么小嫂子,这不是故意在恶心她吗?

张大夫人再也忍不住,冷笑道:“周氏,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不要脸了?喊一个外室贱人做嫂子,也不怕脏了自己的嘴!”

张二婶不甘示弱地说道:“什么外室?你没听到么?这可是大哥花费了心思养在外面的人呢,若不是因为你善妒,大哥早就将人接回府了,那会任由她们母子住在外面?再说了,人家再怎么不是,也为张家生了一个儿子,说不得呀,你们大房这一脉还得靠人家的儿子传承下去呢!都是秋后的蚂蚱了,我劝你还是做个好人,积点德罢!”

张二婶为人泼辣,嘴皮子也厉害,张大夫人被她堵得心口作疼,气得浑身发抖:“不过是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种,也配做我张家的人?”

“什么野种?你当张家还是原来的张家,你还是原来威风凛凛的尚书夫人呢,不过是垂死挣扎的犯人家眷,你不认别人,还真当别人希罕不成?”张二婶冷笑道。

香娘听了此话,只觉得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张使犯了事,张家如今不但没了往日的富贵荣华,如今还成了阶下囚,如果可以,她也想与张家撇清关系,如此她和儿子也不必受这样的罪。

张大夫人心中气难平,但终究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张二婶说得没错,同时也戳中了她的痛处,张使犯了事,其他二房三房会如何她不知道,但她和儿子这样的直系血亲必定是活不了了。

反倒是这个外室,被牵连的可能极小,毕竟人家也算不上是真正的张家人,哪怕被连累,也至多是被流放什么的,至少还有活命的机会。

张大夫人看着身边虽然有点狼狈,却仍然俊美的儿子,顿时悲从中来,放声大哭了起来。

张华看到母亲伤心,狠狠瞪了张二婶一眼,急忙劝慰张大夫人。

他不劝还好,越劝张大夫人越是伤心,心里对张使就越是怨恨。

夫妻多年,她在府里尽心尽力地为他打理后宅主持中馈,为他忍受了二房三房这些吸血鬼和时时刁难她的婆母,更是为了他不惜自降身份去讨好其他的贵人的家眷,只为了做一个合格的主母,不让他有后顾之忧。

她以为她做的这些都是值得的,他会因此而感激她,没想到他后院里纳了几房妾室还不满足,还在外面养了外室,甚至还让外室生了孩子,这简直就是在剜她的心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