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个月良辰吉日,邀请州长您光临。”陈远路自己都没意识到这话有些阴阳怪气,像是在护崽子,不喜欢听旁人说朱家不好似的,边颐也没翻开看,直接放进了车屉子里,一言不发的回身启动车,得,陈远路还反思了下难道这话说得不对?莫名其妙就堵上气了。
等快到宫门,边颐才示好先开口,问是不是送他直接去东台,陈远路听的奇怪,问道:“怎么你不去吗?你不是要见......佛爷?”
你要我来不就是想让我也见他吗?
“......我来见天子,还有太皇太后,为的是天子立后的事。”边颐径直把车往东台开,又道:“调查郦东英......还需要点时间,没那么快,哼,他可是皇室出生,轮不到你操心。”
陈远路闷不做声,这会觉得边颐说话也阴阳怪气了起来,又有种“计划”被推翻的意外感与不爽感,虽说之前他送礼时也只是提了一嘴有约进宫,问他有没有需求同行,并未谈及任何进宫的目的......可陈远路擅自给人编排了目的,还以为会跟自己有关。
他明明是来看缘儿的!
仿佛是为了弥补、掩盖方才的些许暴露失态,陈远路拿出手机给陈缘发了信息, 问他有没有下课。
可真是临时抱佛脚,说来看孩子,结果人到了才通知,甚至连人家在宫中的学习时间都弄不清,比起西妲西围,还有一岁的牡丹,陈缘就像是过继来的孩子,一点都不亲,也一点都不关心。
......陈远路心里有疙瘩,不仅仅是因为这宫里充斥着压抑变态的气氛,元家人没一个正常人,还有本能的恐惧感,天知道他第一次见到陈缘是在元开启的追悼日,出于对老人家的尊重他有露面来送人最后一程,那时候他行礼跪下,棺柩在前,遗像在上,他还在心里对元开启说:“我‘救过’元檀了,你可不要化成鬼还来找我......”
他只是觉得灵堂的气氛阴恻恻的骇人,不免想到鬼神一说,谁知后背忽然一紧,被大力抱住,无声无息没有脚步,吓得他毛骨悚然,全身汗毛战栗,张大嘴却惊恐到发不出任何声音。
要不要这么灵......救命......真的变成鬼来缠他了!
“......妈、妈妈......”
他吓到浑身颤抖,不敢回头,手脚痉挛蜷缩,一口气提不上来,心跳狂飙到耳鸣,隐隐约约听到的都是哀怨、悲戚又饱含感情的“妈妈”......那“索命鬼”缠的是那么的紧,将他禁锢在怀,后背紧贴单薄的胸膛,瘦、精瘦,手臂也是细胳膊......后心被冷汗浸湿,他抖如筛子,面色惨白,其实只过去了一两秒,但他恍惚间觉得一辈子都要交代去了。
“陈缘!你吓到他了!”
将他从无端的幻觉噩梦里惊醒的是一把拉起他,剥开身后束缚的元舍舍,黑衬衫黑西装,胸袋别着白巾,手拿白菊正是要递给他,一同放在那水晶棺柩上送别。
然而现在,全场的焦点从元开启变成了他,一身黑裙被元舍舍揽在怀里发抖的外来人,陈远路竟还双手抱住了元舍舍的腰,本能汲取着对方带来的安全感,这个灵堂里他谁都不熟,谁都不认识,只有舍舍、只有舍舍......
不对,舍舍刚才叫的名字是、陈缘?
陈远路在男人的胸怀里喘息良久,终于后知后觉的转过了头,可能也还是几秒钟的功夫,但温度差已经天差地别,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只有陌生恐惧的逃避,起码在陈缘眼里,他看到的是自己湿润瞪大的双眼,里面满是不可置信。
不过陈缘也好不到哪里去,陈远路回忆起当时那孩子的表情,像是个玻璃架子,在他面前通红了眼眶,嘴唇发颤,脸上挂着泪珠,却倔强的不肯眨眼,怕里头充盈的泪落下更多,这时候陈远路若是说一句话,不论是“圆圆”还是“你是谁?”都会让这玻璃架子立刻支离破碎,然而陈远路只是动了动唇,被过于强大的冲击震慑到短暂的失去了反应。
圆圆原来已经长的这么大了,这么高的个子,该有一米七了,怪不得能那样牢固的抱住我,宫里吃的不好吗?为什么那么瘦.......跟舍舍一样,精瘦却有力,那张脸也令人目不转睛。
浓黑如墨的眼珠,精致无暇的皮肤,虽不及舍舍半面的妖孽绝美,但整体也是俊美非凡,不似人间少年。
陈远路看呆了,脑子都是原来不是鬼,是我的孩子......是我的孩子吗?我如何能生出如此谪仙般的人儿......
“......他没有胎记,你便看他那么久......他是我们的孩子,有我的一份功劳,你不能把他只当成你的宝贝,还有我。”
耳朵一痛,陈远路哼出了声,发音系统在此时才重启完毕,他怎么也没想到元舍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咬自己的耳朵,不仅咬了还嗦吸了两口耳垂,在他耳边悄声说着这些话。
别在圆圆面前做这种事!陈远路收回环抱的胳膊向里推搡元舍舍,男人纹丝不动,甚至还在发笑,陈远路慌张再看陈缘,却对上了另一人的眼。
中年男人,同样的全黑西服,过来拉走陈缘,嘴里哄着要让你太爷爷看笑话了,看见妈妈就哭鼻子,眼睛却盯在他脸上,陈远路几乎一瞬就认定这个男人和舍舍、元檀有关系,脸很像,但粗犷些,也更......让人心悸。
还是一直伫立在灵柩边上的星云大师一敲金钵,佛音贯耳,余音绕梁才将重心归回原状。
郦鱼门的视线、郦东情的视线......如今想来,当初宫中要员全都看见他们四人的“纠葛”,不,还该加上躺在棺柩里的元开启和站在一旁守护的星云。
外人看来只当是三世或是四世同堂,然而他知道、星云知道、拉陈缘的中年人知道,其实是五世、六世、超越了时间的玄妙共振。
那中年人就是元明东,在灵堂之后,一年的养胎期,他和元明东有过数次交流,他终于明白为何每次见到都想逃离此人,因为这个人和元开启一样,是长生不死之躯,还是第一世,没有元开启那种行将就木将一切看淡,甚至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无害”。
现在的元明东,因为知晓自己还有起码百年的寿命,狂妄自大,野心勃勃,对自己的垂涎也不加掩饰。
“我不是第一次见你......你知道这十年我看了多少次你的视频......短短的几十秒,魂萦梦牵终于见到了真人。”
呃......陈远路根本不想听这些恶心的撩拨话,也明白了为何元檀和舍舍都各有问题,有变态、有偏执、有常人无法接受的问题。
毕竟他们的爸爸就是这样啊,甚至于他都认为元氏一族的血脉本就是垃圾血,肮脏病,是不规则,没有规则可言的随心所欲。
当年那小皇帝会被这样的男人吸引也无可厚非,乱世出英雄,越是飞扬跋扈不可一世唯我独尊越是要人倾慕心悦......可是陈远路是现代人,他真的快要被元家人给弄疯了。
以至于在看到自己的亲生骨肉时,都会觉得他沾染了元家人的味道。
所以不怪陈缘跟他说话还会用敬称,从没有过撒娇,他们的重逢着实不太美满。
明明在灵堂上看到元明东要拉走陈缘时,陈远路看那孩子眼里的碎片心中绞痛,母爱在佛音中唤醒,愣是激烈挣脱了舍舍,扑过去,抱住了陈缘,眼泪与悔恨一同迸发他怎么连自己的孩子都怕啊,他差点把这孩子弄碎到再也粘不起来了。
可是,也就那一次的感情释放,如今,他们的关系,客气极了。
边颐将陈远路送到了东台小院,去年他和舍舍、缘儿,一家三口住的地方,车子停稳,边颐又俯身给他解安全带,服软道:“别气了,气一路。”
闻到那若有似无的骚媚气,又忍不住将头埋于陈远路的颈侧,伸出舌头舔上两口,可把陈远路毛的一激灵,伸手推人。
这一推又给推出毛病了,早年陈远路要是知道看起来最情绪稳定,心态成熟的边颐会随着步入中年和升官发财而变得愈发敏感龟毛,他说什么也不会当初拿人家当工具人当了那么久,早就逃之夭夭,敬谢不敏了。
“......你就不能跟我好好说话?说要我找郦东英,见了我也不问情况,说跟我来宫里见孩子,实际呢?你到底想见谁,你什么人都不在乎,就在乎那个瘫子!”
“胡、胡说八道!”
陈远路被“瘫子”二字给刺激到,掰车门就要下,谁知那车门还是上锁的状态,根本开不开,倒显得自己有种被说中心事狼狈而逃的慌张。
密闭的车厢里只剩两人各自心怀鬼胎的喘息声,沉闷、焦灼、热情、暧昧,边颐又靠过去,把陈远路想要夺门而逃的身体掰回来,按在座位里,凶狠的啃上了他的唇。
无可奈何又不得不发泄,仍由对方哼唧扭动也的只会蛮横的加深这个吻,深到舌头被咬疼也无所谓,顺利探入湿热的口腔中将那不安分的舌头搅活在了一起。
“嗯~~~唔嗯......”
陈远路的身体是诚实的,把自己裹再紧也没用,被男人嗦吸两下舌根就软了身子,也不再挣扎,慢慢顺从的回吻起来。
就在那院门口,对着边上那安保室呢,里头的人也不知该不该出来迎,职业敏感度让他们犹豫了片刻,这车子看起来像是要打野炮,那就等等,一旦震起来,再下去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