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1 / 1)

张阿梨觉得爹爹这话?说得不?好?,好?像作为京城人在南方人面前挺自得似的,可少夫人这不?就是从京城离开,回南方去的吗?

施菀却没露出生气的样子?,只是回道:“那在前面那桥上停一停吧。”

张五依言将马车停在了桥头。

施菀下了马车,然后从马车上吃力地去搬那只红漆雕花箱子?,张五见状,帮她将箱子?搬了下来,问?:“少夫人要将箱子?搬去哪里?”

“桥边。”施菀说。

张五不?明所以,还是帮她将箱子?搬到桥边。

她也走到桥边,手?轻轻触上箱子?,下一瞬,竟一使力,将箱子?推入了河中。

“呀”张家父女同时惊呼。

“砰”的一声响,箱子?砸向?水中,溅起半人高的浪花,随后便沉入水底,几串气泡升上来,不?一会?儿就归于平静,什么?也没有。

张五看?得瞠目结舌,终于忍不?住问?:“少夫人怎么?把行李给扔了?”

那箱子?是他帮着搬上车的,也是他搬下来的,不?知装着什么?,特别沉,没想到才出京城就被扔了。

施菀看?着水面,回道:“没什么?,只是一些……用不?上的旧物。”

张五欲言又止。

既然用上不?,那又带出来做什么?呢?

他终究还是没问?,在施菀重新回马车后,再次赶车启程。

马车日夜兼程地跑,天一日一日变冷,却也越来越朝南。

到安陆时,已是冬月中旬。

张五问?施菀去哪里,施菀却让他在安陆找客栈,然后找到一家客栈,她便亲自下去问?投店价格。

住一日是多少钱,住半月是多少钱,甚至两三个月是多少钱。

看?上去,似乎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在客栈住多久。

如此问?了三四家,她定在了一家不?大不?小的老板娘看?店的客栈,让张五替她将行李搬到房间,施菀便将余款结给了他,随后告诉他们,可以回京城去了。

张五意外道:“娘子?不?回家吗?”

施菀摇摇头:“我家里没人了。”

张五惊诧不?已,就算没人,也有亲戚吧,难不?成,她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就这么?孤身一人待在安陆县城里?

客栈那么?贵,她一个女人,后面可怎么?办?

但?他只是个穷赶车的,这些不?该他问?,问?了也没用,最?后只得拿了钱离开。

张jsg五父女走后,施菀将简单的行李收拾一番,便落寞地坐在了客房的床边。

坐了好?一会?儿,终是无事可做,又将翻了无数遍的那本行医手?记拿了出来。

那是爷爷的东西?,当?初爷爷病故,让她拿着信物去京城,她变卖家中田地房产,这是唯一留下的几样东西?。

到京城后,一直搁在箱底,从未翻开。

可在回程的一个多月里路途无聊,她无事可做,便只能?翻看?这手?记,看?了许多遍,一个病例一个病例,一个药方接一个药方。

里面最?让她印象深刻的,是某一页里,爷爷的感叹。

那是个针灸病例,是治一临盆产妇,当?时产妇已是大出血昏厥状态,请爷爷急诊,爷爷先以针炙刺百会?、双劳宫、双涌泉五穴,随后又用自制通关散吹入鼻中,产妇得以苏醒,产下胎儿,胎儿存活,然产妇却因失血过多,药石罔效,在两日后病去。

爷爷在手?记中感叹,那产妇在家中生产已有两日,一日之后确定是难产,才去请来稳婆,稳婆在产房磋磨一整日,致产妇大出血,无奈之下家人才去请大夫,却早已错过救人时机,可叹生死关头,世人却总想着男女大防,最?终导致产妇身死,夫妻母子?阴阳两隔。

那个时候她突然想,要不?然,自己也学着做大夫,也算传承家学,爷爷年轻时因医术高明,也挣了些名?气和钱财,便搬到了安陆县城的药铺中坐诊。

但?后来时运不?济,妻子?早亡,唯一的独子?,就是她爹爹和娘亲一起死在了洪涝中,爷爷悲痛难抑,哀思成疾,医者?不?能?自医,最?后渐渐心力不?济,看?不?了病,便带着她搬回了村中。

后来爷爷病中,只能?偶尔出诊,家中渐渐困苦时,爷爷也没想过让她学医,因为那对女子?来说不?是正经营生,女子?唯一的好?归宿,便是嫁个好?婆家。

那个时候以她的条件和施家的名?声,是可以随意挑个好?人家的,所以爷爷只让她帮忙,不?曾真正带她走这条路。

但?如今,她却是无路可走了,只有这条路。

若她做个女大夫,那些遇意外的产妇,那些羞于看?大夫的未出阁小姑娘,或是像张氏那样患了隐疾的良家女子?,就能?有个依托了。

两日后,她找到安陆最?大的药铺之一,馨济堂。

天似乎要下雪,奇冷无比,正是中午,街上不?见人,有人来药店,站在药柜前的伙计正要招呼,一抬眼,就见到个清丽秀美的姑娘。

不?,不?是姑娘,她虽年轻,却半盘着发髻,似乎是成婚不?久的妇人,一身雪青色袄裙,披着白底绣忍冬花的斗篷,不?着粉黛的脸不?过巴掌大,却是天生丽质,透着娴静与柔婉,那样的美貌和气度,竟不?像是他们安陆县城里能?有的人。

她手?上拿着把缃色油纸伞,似乎防着待会?儿下起雨雪,缓步走到柜台前来。

伙计愣了好?一会?儿,才问?:“夫,夫人……抓药么??”

施菀回道:“你们掌柜的,可是周大夫?”

伙计回道:“正是。”

施菀说道:“他在店里么??我想见他一面,可否帮我通传?就和他说,我姓施,是施柏仁的孙女。”

伙计并不?知道施柏仁是谁,但?她如此客气有礼、徐徐道来,让伙计几乎出神,听她说完,便仔细记着这名?字,立刻就进了后面屋子?去叫人。

不?一会?儿,留着花白胡子?的掌柜的出来,见了她,打量了半晌没说话?,施菀温声道:“周爷爷,我是以前在南街回春堂坐诊的施大夫的孙女施菀,您以前见过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