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回去,她意外做了个梦。
她梦见陆璘在雪地里打韦超,将他?打得满脸的血,然后又按了他?在地上,拿出一瓶麻醉药将韦超麻醉了,最后将他?扔进了棺材里。
梦中的景象诡异又可怕,让她一下子惊喜,看见明亮的月光从窗外照进来?,洒满半个房间。
心?悸中,她起床点?亮了灯。
梦里的可怕散了一些,但里面细节却还?记得,比如雪地,比如麻药。
这时她才?明白在见过韦超那小厮回来?时,自己为什么那么不安。
因为她将陆璘和韦超的死联系起来?了,因为陆璘找她要过麻药,以及韦超死的那一晚正是腊月初一,陆璘正jsg好?一整夜没回来?。
那天她一直紧张淑妃娘娘的事,总想快点?见到?陆璘,好?问个清楚、落个心?安,可石全明明答应过她,只等陆璘一回来?他?就会和陆璘说这事,但直到?第?二天一早陆璘才?来?找她。
那天晚上他?去了哪里?他?要止血药倒能理解,怕平时有个伤痛,但他?要麻药做什么?而且他?还?问过她如果过一夜,能不能看出来?中过麻药……
对,这又是一个奇怪的地方,以及小厮说的韦超醉酒之后还?能打人骂人,独独那天却摔一跤就爬不起来?……
会不会陆璘要麻药是真,止血药只是幌子?
会不会韦超不是酒醉后爬不起来?,而是被麻药迷晕了,这才?在腊月初一的雪夜冻死?
如果还?在陆家,施菀说不定就去找陆璘问个明白了,但她不在,而且半个月前就已和他?认真说过,从此再不相见。
罢了,说好?的事就不要改了吧,而且也许一切只是她胡思乱想……
她在灯火中坐了半个多时辰,坐得实在冷了,这才?吹了油灯,再次睡下。
最终她也没去找陆璘,只是劝自己,大概都是自己多想。
第 116 章
转眼便到二月末, 歧黄班会在二月二十八考试。
主考老师是太医局院使傅太医,提前数天,陆璘找到傅太医, 问歧黄班考试的情况。
原本歧黄班的招生是没有男女之规的,并没?有条例说不收女学生,但向来就没?有女学生报名,也没?收过女学生, 因为没?有先例, 又没有事先投家状、请医官作保, 所以施菀临时进歧黄班是陆璘找的傅太医。
傅太医并不亲自教?岐黄班,但也曾听闻过施菀在里面的情况。
大凡学技艺者?,有四种,一是有天赋而散漫;二是无天赋而勤奋,三是既无天赋也不勤奋,四是有天赋又勤奋。
能进歧黄班的, 几乎没?有第三种, 全?是余下几种,而施菀就属于那个最得老师喜欢的,既有天赋又勤奋。
这也让傅太医安了心, 当初是他送陆璘人?情同意施菀进了歧黄班, 虽是考核过, 但也担心这事让自己承受非议,可事实证明, 施菀并没?给他丢人?, 反而给他涨脸, 特别是淑妃娘娘犹爱施菀。
如今陆璘关心起施菀,傅太医便夸赞道:“施大夫虽是女子, 但志向与奋发之心却不输男子,在歧黄班的成绩也是名列前茅,陆大人?放心,我看这考试她绝不会有差池的。”
陆璘道:“我并不担心她有差池,只?是惟恐她女子的身份影响她的成绩,我知道这些日?子必定有许多人?找上傅太医,要给人?行方便,但通过考试的人?数却是限定的,名额紧缺。”
傅太医懂他的意思,连忙道:“陆大人?放心,太医局考试必然公平公正,不管旁人?怎样托关系,也不会有徇私,说起来”
傅太医拿出一只?卷轴来:“这是我日?前拟定的考试题目,陆大人?是当年?殿试的榜眼,可否以科举眼光来帮我看看是否合理,能否试出学生真实水平?”
陆璘抬手拦住,认真道:“多谢傅太医的信任,但这题我却不能看,因为我与考生有私交。若我仗着?傅太医的信任看了考题,又在不经意中透露给了施大夫,那如何对得起她在歧黄班的努力?”
傅太医笑了笑,收回卷轴:“陆大夫与施大夫都是君子作风。”
二月二十八,歧黄班大考。
考试题目分三项,第一项为笔试,时间一个时辰;第二项为考官面试,问病例或是做医者?的志向、初衷;每一轮成绩不佳者?都会被淘汰,最后第三项则是诊治病患。
前两项以专科为主,包含全?科知识与必学药典,最后一项则是学生擅长的专科。
施菀顺利闯过了前两项,与十多名考生一起进入第三项。
意外的是,年?愈古稀又德高望重、只?给皇上诊病的程院正却来了,他之前从未出现,现在突然到来让一众考官也吃一惊,连忙加椅子,让他上座。
他绷着?脸,一言不发,与众太医一起位列第三项考试的考官。
原本主考官是傅院使,但如今程老来了,主考官显然就成了他。
施菀听别的考生议论,才知这位就是院正,这院正不像别人?写?过医书,但施菀也曾听过他的名号,医术高明,却是个十分倔强执拗的人?,考生们自然也听过,一时间倒紧张起来。
相对来说,施菀比他们放松一些,因为他们都志在入太医局,而施菀只?想通过考试,并不影响前途。
太医局倒十分公正,因施菀主攻的是女科,所以给她的病人?是个多年?无子、同时又身染菜花疮、觉浅难眠的女人?。
施菀给开?了汤剂药方,另又附加一条药方:夫妻二人?同治菜花疮后,每日?晚戌时于父母面前侍候尽孝,至父母睡下,丈夫再?去祖宗牌位前跪拜忏悔半个时辰,待到亥时才能入睡,如此在祖宗保佑下,身体能好,也会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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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官一共有八位,傅太医不教?课,但最清楚她和陆璘的关系;其他考官也多少都知道一些,又因为授过课,所以多半都对这女学生叹服喜欢,不管是真心,还是为给陆璘面子,他们都会让施菀通过。
但程老就不一定了,程老最讨厌那些巫医方士之流,而施菀开?的汤剂药方没?问题,后面又是在父母面前尽孝,又是去祖宗面前跪拜,虽是好事,却实在是有巫医之嫌,这施菀危矣。
果然,程院正看着?药方,眉目沉了下来,问:“这戌时服侍父母、父母睡后跪拜祖宗牌位,治的是什么病?”
施菀在开?方时就犹豫了很久。
其实她只?开?药方是最稳妥的,没?有人?能说她的不是,但如果是真正坐诊,她就是会开?后面的“药方”。
这是她犹豫之后作出的决策,她就是要将自己诊病的思路与方法?完全?呈现在他人?眼前,这没?什么丢人?的,哪怕影响自己的成绩。
她回答:“回考官,依那女子言行看,她是个普通的良家妇女,而她丈夫却爱流连青楼,所以她的菜花疮是由其丈夫所传。她无子是因血瘀气?滞与情志不畅、肝气?郁结所致,觉浅难眠,也是因情志不畅。血瘀气?滞好治,但后者?却难治。
“她多年?无子,想必丈夫与公婆都有所怨言,这越发加重她病情。我得知她丈夫虽风流成性,却还算良善孝顺,让他侍候父母和跪拜祖先,他父母会觉得是儿子失德才会让祖先发怒,致使家中无后,便不会太将无子这事怪在儿媳头?上,她情绪会稍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