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琪显然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不像刚醒来的时候靠的他那么近,这也让童简鸾比刚才自在了些,他倚在贵妃榻上,看着叶琪,“刚才的事,你懂了没?”

叶琪摇摇头,“奴婢愚钝,奴婢想着,小姐是让奴婢要有骨气些么?”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童简鸾道,“这种不识好歹的人,你给他三分颜色,他便能开染坊。好日子从来不是让出来的,而是争出来的。”

“可小姐您不是以前说过,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么?”叶琪眼瞅着如今的小姐有点陌生,不似从前那么温柔近人,觉得他有点叫人害怕。

“……那是我以前脑袋被驴踢了,你家少爷我前两日高烧把脑子烧好了,醍醐灌顶,明白了人生在世,吃喝二字,不能亏待自己的道理。”童简鸾没好气道,对于原主的行为他表示不赞同,又觉得那个称呼实在是扎眼,“以后不要再叫我小姐了。”

“那叫小姐什么呢?”叶琪傻傻问。

童简鸾差点被一口气闷死,心想这小丫头真是呆傻呆傻的,是怎么在这府里生活下去的,不过他还是利索的给自己拿来从前听惯了的称呼,“叫我简少就行。”

“简少爷。”叶琪这回从善如流。

“行了,你也累了,去休息吧。”童简鸾把她打发走。

“少爷您不是饿了么?要不奴婢再去厨房走一趟吧。”叶琪虽然觉得小姐,哦不少爷变化的这么大,有些让人害怕,却无端觉得更有安全感,也生出了亲近的心,也更体贴了。

“不用了,现在也不饿了。”童简鸾暂时不想再生事端,方才听那婆子的意思,明天还有什么丹青宴,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玩意,但听起来就很费脑子的样子,他需要休养生息。

“哦,那奴婢先退下了。”叶琪临走前给他掩好门。

“等等。”童简鸾一拍额头,“刚才差点忘了。”他凭原主的记忆,起身去抽屉里拿出一个小药瓶,还有一盒药膏,到门边递给叶琪,“记得涂了,姑娘家家的,带着伤总是不好。”

叶琪小心翼翼的接过了他递给的东西,脸颊飞上一片红云。

童简鸾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她可千万不要想歪了啊!

不过对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说这话明显打击人,况且对方根本没有表现出来,童简鸾只是心下记住以后不能逾矩行为,叫对方误会。

童简鸾躺下来不多时,便睡着了,结果没过多久,被人直接拖下了床。

他朦胧间睁开眼睛,吓了一跳,心差点飞出嗓子眼。

月光斜射入窗牅,洒在那人身上,黑发黑袍,脸上带着青铜面具,只露出两只眼睛,猛一看像鬼,再一看像捉鬼的人,童简鸾克制自己才没有娘兮兮的叫出来,只是手心里生出了冷汗,凉津津的。

“你……”原主记忆里没有这一段呐,还是他穿越这件事触发了支线剧情?

那人并未说话,只是食指在空中比划了两个字:练武。

他带着黑色的手套,看不出手原本的模样,然而只是看着那形状,便是一阵心旌荡漾,童简鸾又是一阵克制,才没有扑上去含住他的手指。

“你教我练武?”童简鸾疑惑,“为什么?我们素未相识。”

那眼睛迎着月光,这时可以看到瞳孔中隐隐带着笑意,似是在说,“现在不就认识了?”

童简鸾还要再问清楚,没想到那人不给他这个机会,而是一脚把他踹出了窗户,紧接着铜面人从窗户中飞出来,扯住童简鸾的衣服把他又拽回来,两人轻飘飘落地。

一缕长发从童简鸾鼻翼下扫过,那一刻他毫不怀疑自己闻到了桂花香。

于是在穿越第一天的午夜,乘着月光,童简鸾开始了自己练武生涯。

铜面人看着瘦削,给人下一刻就被风吹走的感觉,行事却如疾风闪电,有雷霆万钧之力。童简鸾本想摸鱼,那双“纤纤玉手”点在他身上,哪怕没有落在实处,也是哪儿哪儿都痛,痛不欲生。

童简鸾怀疑自己真的叫出来了,但那一刻他耳膜鸣叫,什么其他声音也听不到,一股寒意从背后贯-穿全身,在他五脏六腑、奇经八脉中乱蹿,然后他就痛的昏过去了,人事不知。

“弱鸡。”

铜面人捞住他的腰,隔着窗牅,把他又扔回了床上。

院中的枇杷树这时候摇动了一下。

铜面人站在屋顶看着那棵树,眼睛中有无数情感闪过,激动,不甘,寂寥,最后都化作波澜不惊,如古井深潭。

他最后一声幽幽叹息消散在溶溶月色中,兔起鹘落间消失在远处。

***

童简鸾依稀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梦中他和一个带着面具的美人一起乘月练武,他回味着那美景,结果就被人叫醒了,“小,简少爷,醒醒,要迟了。”

又不是上班,哪里迟?他是老板,谁敢说他迟到?

不对,这已经不是他的世界了。

童简鸾睁开眼睛,看到叶琪一张焦急的脸。

“怎么了?”他想抬头摸自己的额头,结果手臂像是灌了铅一样,抬都抬不动。

“今天可是陛下设丹青宴的日子呢。”叶琪笑着道,“您该起来梳洗了。”

“那不是傍晚么?”童简鸾脑子有一刻都是呆滞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昨晚肯定不是梦。

这让他心情好了不少,心里的愉悦抵过了身体叫嚣的钝痛。

“虽然丹青宴是下午,可您要早点起来梳妆,然后乘马车去呀。”叶琪很为她家小姐,哦不,是少爷高兴,因为这是一次露脸的机会,如果能展露风华,得聆圣听,必然不同于现在这样不得父亲、受人排挤的状态。

“马车?”童简鸾又是一刻呆滞。

☆、 第4章 丹青宴(上)

“是呀,您都忘了么?”叶琪笑意吟吟,不过一会脸又垮下来,闷闷不乐,“不过侯府没有您的马车,需要和夫人同乘。”

“同乘?”童简鸾将这两个字重复了一遍,脸上的表情很是玄幻。

“少爷您怎么了?”叶琪很想伸手去探一下他的额头,这才想起来男女授受不亲,以前称小姐还无事,从昨夜开始一切似乎都不一样了。后知后觉的叶琪觉得自己的行为不妥了。

“算了,没事。”童简鸾口上这样说,心里却没有丝毫放松,只因为在记忆中,那夫人就不是好相处的,原主在记忆中最是警惕这人。昨天打婆子不要紧,那婆子是二小姐蓝元宁的奶娘也不要紧,要紧的是如果被这夫人查看出来这壳子里的人换了,那事情就不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