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1 / 1)

红线 杜竹宜杜如晦 2222 字 6个月前

“可观你面色,相思之症隐成,定是朝夕思慕。”

“只是他近日出门在外,谈不上如何朝夕思慕,更不知为何会成相思之症。”

杜竹宜解释道,说着赧然地拿手捂脸。

“今次你怎不叫吾给你仔细瞧瞧,就承认患病?”薄英继续逗她。

三人皆回想起初次见面时发生的事情。当时薄英亦是铁口直断蒋方胜是石女,无需医治,只需接受。杜竹宜则为朋友不平而鸣,说神医固然视各种奇难杂症如平常,但蒋是头一回知晓自己是石女,应当为她仔细诊治与解说。

杜竹宜讷讷道:“我相信神医,况且,自家知道自家事,的确有些症状在…”

这些天,除了偶发眩晕,亦伴有食不甘味,睡少梦长。

梦中,她时常去往扬州至建康途中、那如人间仙境的幽谷,旁观那日他们父女幕天席地肆意交欢。

梦里的她,一声声地说着“小穴好痒”,一遍遍地求着父亲“肏进来”,一次次地痴语着“小穴要快乐地为父亲流下许许多多的汁液”。而醒来她也确实……

“神医,那这相思之症,要如何治疗,会日趋严重么?”

蒋方胜的询问打断了杜竹宜的遐想,她双颊红如滴血,打点精神,留神薄英的回复。

“若是不曾分开,倒不需要费神医治,三五月内见上一面,解其渴念,补其损益,足可解救性命。”

闻言,她在心内计算应不妨事。临别时,又得薄赠灵药一丸,便更是放下心来。

××

虽说从薄神医那里吃下颗定心丸,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杜竹宜却过得堪称煎熬。

黑夜里,时常觉得精气枯竭;白日里,又好似无事人般。身体状况这么时好时坏地在两极之间蹦跶,辛苦不说,倒叫她拿不定主意是否要采取行动。

直至一个半月后,既等不到离人归期,健康状况也急转直下。无论白天黑夜,身子都沉滞难起。

廖一梅亦发现端倪,问出原委后又急又气,心中连道:“何以至此、何以至此!”可看女儿形容萎靡,宛若脱了水的莲花,也不忍责备,只是派家仆骑了千里良驹,赶去京城找人回来。

这下杜竹宜倒不用踌躇了,本以为隔天,就能将人等来。可等到的消息却是京城全城戒严,人和消息都进不去。又两日,传回来的消息称,京城戒严是因皇宫进了刺客,皇帝遇刺时杜如晦正奉旨觐见,暂时被困宫中。

她顿感焦首又煎心,登时就有了油尽灯枯之象。不得已,遂决定服下薄英给的续命丹,在假死状态下可延长七天等待时间。

心中却是蔓延着无可抑制的不祥预感,她躺在绣床上,勉力仰着头,羸弱的双手颤巍巍伸在空中,廖一梅急忙握住,合在掌心。

杜竹宜含泪凝望母亲,虚弱无力着哽咽道:“母…母亲,宜儿不孝,总是伤您的心,若是这回醒不过来……”

廖一梅愁肠千结,泪哽在喉,截住女儿话头,“没有别的可能,我的宜儿不会有事,娘不会让你有事,定会在七日内,让你父亲回到你身边!”

说完,从旁接过翠儿捧着的药丸、刘嬷嬷端着的水盏,劝女儿且安心服药、耐心等待。

杜竹宜服下药,完全丧失意识前,低声喃喃絮语。

“母亲、宜儿舍不得、舍不得母亲,舍不得父亲…不要为宜儿难过…宜儿很幸运、做您们的女儿…宜儿不后悔、父亲……”

不后悔吗?廖一梅心如刀绞,却不得不打点精神,安排诸事,从时间手中抢回女儿。

可人算不如天算,杜如晦归来的那天,已是杜竹宜服下续命丹的第八天。

廖一梅正自坐床榻边,握着女儿变得冰凉的手暗自伤怀。刘嬷嬷与翠儿一人床头一人床尾,捏着衣袖默默拭泪。

杜如晦进来,廖一梅只冷冷瞥一眼,便视他如无物。刘嬷嬷隐含责备地瞪他一眼,重重叹息一声,继续垂头抹泪。

翠儿则是悲从中来,哀嚎一声后,猛地又止住,尖利嘶喊道:“老爷,您快抱抱小姐、亲亲小姐!说不准还管用,说不准还能救回小姐呢!”

此言一出,在场诸人为之一振,都将希冀的目光投在杜如晦身上,廖一梅亦不动声色地站起身,将床边的位置让了出来。

杜如晦对周遭的一切置若罔闻,打一进女儿闺房,心里眼里便只有躺在绣床上的那一抹身影。

此时正值盛夏,远处的树梢传来飒飒风声,夹杂着促织不堪酷热细细哀鸣,屋内四角摆放的冰盆挥发丝丝凉意。一切平常得如同一个平常的午后,只要他微微高声,床榻上酣睡的可人便会从小睡中惊醒,对他展颜一笑,或是嗔怪他叫她好等。

几乎是瞬间,杜如晦便来到女儿身旁,她面容恬静娇美,与他记忆中的可爱样貌不差毫厘。

他轻轻在她身旁坐下,握着女儿双肩,缓缓将之扶起,靠在自己胸前,喉头顿时涌上一股腥甜。

不一样的,不一样!

他的女儿不可能如此冰冷僵硬!

他的女儿从来温温软软娇娇俏俏!

这陌生感,在杜如晦心里唤起一种难受到近乎绝望的情感,他满布风霜的脸颊激起微微痉挛,充胀血丝的眼球变得枯焦。

一阵不知从何而起的森森阴风向他袭来,他抖了一抖,一手扶着女儿后脑勺,衔着她苍白发冷的双唇,使力探了舌头进去。

心肝儿,一定要醒过来!

他虔诚祈祷,一面不停翻搅着女儿冰凉的小舌,将自己温热的唾液喂送进女儿口腔。

输送足够多的“阳气”给女儿,她定然能醒过来!

杜如晦这般为自己和女儿打气。

心肝儿,乖乖的,吃下去…

他没有说话的功夫,只能在心里不断哀求。

可无论他如何灌输,似乎总是徒劳,并不能帮助女儿吞咽,涎液从他们交缠的唇舌空隙里漏出,顺着女儿白得透明的下巴流淌。

他只得勾着舌尖,卷着唾沫,送进女儿嗓子眼里。反反覆覆,不知过了多久。

恍惚间,尝到一丝几不可察的贝类干货味道,他悚然一惊,所有的期待与绝望刹那间全部化作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