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又仔细询问患者的生活习惯和饮食,发现他们都喜欢吃一种当地的野沙菜。

沈清让人采集了这种野沙菜,进行研究,发现其中含有一种毒素,与金粉的毒性相似,但成分不同。

她终于明白,西凉的怪病是因为误食了这种野菜,而不是金粉毒症。

“原来如此。”沈清感慨道,“医者治病,不仅要治标,更要治本,查明病因才是关键。”

她立刻写信给瑞莲,告知他们西凉怪病的病因和治疗方法,同时将沙紫草的汤剂配方一并附上。

处理完西凉的事情后,沈清又在文海停留了一段时间,与当地的医者交流医术,收集了不少珍贵的药材和医书。

文海都城的晨雾如轻纱漫过琉璃瓦顶时,沈清正蹲在西市药肆的青石板前,用银针挑起一撮深紫色药末对着晨光细辨。

药肆老板阿卜杜拉蹲在她身侧,黄铜水壶在陶碗里荡出细碎的涟漪:“这是大食商人刚带来的没药,去年底才从索科特运来。”

沈清指尖蘸了药末轻揉,闻着那混合着树脂与荒漠气息的苦香,忽然想起医典里记载的“没药破血”之效。

她从袖中取出羊皮纸,用炭笔在“金粉毒症外治方”旁批注:“可佐以没药调敷,需验其是否炒制去油。”

阿卜杜拉见她专注模样,忽然压低声音:“海巴尔?沈可知,前街的胡商最近在卖一种‘金箔蜜丸’?说是吃了能长生不老。”

他布满皱纹的眼角微微抽搐,“上个月已有三个骆驼商队的人来我这儿买解毒药了。”

沈清握着炭笔的手顿住。

金箔、长生不老、中毒这几个词在她脑海中骤然串联。

她想起苏丹宴会上那道“沙海明珠”,想起西凉患者口中的野沙菜,忽然意识到某种隐秘的关联。

当人们盲目追求虚妄的“不朽”,总会在舌尖埋下最锋利的毒刃。

“劳烦带在下前去看看。”

沈清将羊皮纸仔细折好塞进袖中,起身时瞥见药肆墙角堆着几捆干枯的沙紫草,紫褐色的茎秆上还沾着未褪尽的细沙。

阿卜杜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叹了口气:“自从沙暴过后,这东西便很难采了。”

胡商的店铺坐落在东市尽头,青铜门环上刻着星月图腾。

推门而入时,沈清闻到一股甜腻得发腥的气味,像是蜂蜜与金属混合的味道。

柜台后站着个留着金色卷发的青年,见她腰间蛇符玉佩,瞳孔微微收缩。

“听说你有金箔蜜丸?”沈清开门见山。

青年舔了舔嘴唇,从柜台下取出一个雕花银盒,掀开时银粉簌簌落在红丝绒上。

“这是用波斯金箔混着椰枣蜜、乳香制成,每日一丸,可通神明”

“通的是鬼门关吧。”沈清打断他,取出银针蘸了蜜丸凑近烛火。

针尖瞬间泛起青黑色,“金箔未经煅烧,必含铅汞;乳香未去木脂,久服伤肝。你这蜜丸,分明是慢性毒药。”

青年脸色骤变,伸手去抢银盒。

沈清手腕翻转,银针已钉在他袖口,将他的手牢牢固定在柜台上:“在下乃丝路医园沈清,今日不为找你麻烦。”

第153章 金箔泡茶

她从怀中取出一本空白医册,“只望你将所有卖过此药的人名单写下来,我会逐一告知他们解法。”

青年盯着她眼中的冷光,忽然颤抖着跪下:“那些人都是贵族……小的也是受人指使……”

沈清皱眉,正要追问,忽闻门外传来喧哗。

她掀开帘子望去,只见一队身着白袍的医者正抬着担架穿过街道。

担架上的少年浑身红斑,皮肤溃烂处渗出黄水正是金粉毒症的症状。

“跟我来。”她当机立断,扯下腰间玉佩扔给阿卜杜拉。

“劳烦将名单送去驿馆,就说蛇佩医者要见他们。”说罢提起药箱追向医者队伍。

文海医馆的长廊弥漫着艾草与硫磺的气味。

沈清跟着白袍医者穿过三重纱帘,只见中央石榻上躺着十几个患者,年龄从少年到中年不等,症状却各不相同。

有的咳嗽带血,有的下肢浮肿,最严重的那个老者已双目失明,手指蜷曲如鸡爪。

“海巴尔?沈?”为首的医者摘下头巾,竟是那日在沙漠中给她递纸条的黑袍人。

他名叫哈立德,眼下眼底青黑,显然多日未眠,“这些人都是半月前参加过‘黄金盛宴’的贵族。”

沈清瞳孔微缩。她在苏丹的藏书阁中见过记载:文海贵族每年会举办“黄金盛宴”,以金箔入菜,寓意“金身不朽”。

她忽然想起宴会上那座蜂蜜金粉堆砌的“金箔喷泉”,胃中一阵翻涌。

“他们吃了多少金箔?”她俯身查看老者的舌苔,只见舌质紫暗,舌苔黄厚。

“少则一两,多则半斤。”

哈立德递来一卷羊皮纸,上面密密麻麻记着患者的餐食记录,“那位老伯爵甚至用金箔泡茶喝。”

沈清捏紧纸卷,指节发白。

她想起祖父医典中那句“金石之毒,入肾损骨,积年累月,必成大患”,又想起西凉那些因野沙菜中毒的牧民。

同样是对“补益”的盲目追求,有人食金,有人食草,却都在欲望的陷阱里越陷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