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停下脚步,目光平静地扫过她们,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轻声说道:“难道不是吗?”

说罢,她绕过两人,对那些议论声充耳不闻,缓步走进殿内。

留下沈樱儿和冯夫人在原地面面相觑,就像硬拳头砸在棉花上,一点波澜都没有,真是气人!

沈清踏入长公主府的正殿,殿内金碧辉煌,一抬抬的贺礼摆在殿内,烛光摇曳,映照出一片繁华盛景。

殿中宾客云集,京中显贵、名门望族皆齐聚于此,衣香鬓影,笑语嫣然。

觥筹交错中,伴随着一声声的贺寿:

“户部尚书府献南海珊瑚树一对,愿殿下福泽绵长如沧海!”

两个小厮抬着半人高的红珊瑚踏入殿中,枝桠间缀满金箔雕成的莲花,烛火映照下流转着血色光华。

礼单唱和声此起彼伏:“丞相府献和田玉雕《万里江山图》,愿大周国祚永固,公主安康!”

四名侍卫抬着三尺长的玉雕缓缓而入。

顾长风笑道:“此玉采自西疆战场,父亲特地献给公主,愿为公主将军镇宅。”

突然殿外传来环佩叮当,安阳郡主着金线牡丹广袖裙昂然而入,八名侍女捧着鎏金托盘鱼贯而入。

最前的侍女掀开红绸,鸽卵大的夜明珠映得满室生辉。

“本宫特求父皇开了私库。”丹蔻郡主划过明珠继续道:“献给姑姑东海夜明珠十斛,孔雀金丝毯三张。”

“丹儿有心了,快上座。”长公主慈爱的呼唤着丹寇郡主,让她坐在自己的身侧。

当沈清步入殿内时,那些原本在低声交谈的贵妇小姐们纷纷停下话语,目光或好奇、或讥讽、或轻蔑地落在她身上。

她一袭素衣,未施粉黛,在这片华丽中显得格外突兀。

“这是哪来的落魄女,怎么穿的像个乞丐似的。”

“我的婢女都比他衣着光鲜。”

“清儿来本宫身边坐。“长公主的声音如珠玉落盘般响起。

沈清抬眼望去,殿上女子头戴九尾凤钗,绛红宫装逶迤三丈,眉间一点朱砂痣艳如血。

顾婉婷捏碎了手中琉璃盏,一旁的顾长风皱了皱眉,这女子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就像那天街上......

沈清提着素色裙裾拾阶而上,腰间银铃轻响。

经过顾长风身侧时,他伸手虚扶,指尖掠过她袖中命盘,冰凉的铜器硌得两人同时一震。

“听闻沈小姐备了厚礼?“

顾婉婷忽然起身,金步摇在烛火中晃出毒蛇般的冷光,“可别是乡下带来的土仪,污了公主的眼。“

冯夫人用团扇掩住嘴角冷笑,沈清房中连块像样的锦缎都没有,哪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礼物。

沈清从容地入座,落落大方的坐在长公主下首。

大家都瞧见了长公主对她的偏爱,要知长公主的另一边可是坐着郡主。

丹寇郡主侧目打量了一下沈清,目光好奇。只觉得此女子有一股子不惧世俗的淡定。

“清儿见殿下眼下青紫、时常乏力,便想定是睡眠不好,特制此璇玑图枕。“

她捧出个玉色软枕,枕面银线勾勒出二十八星宿:“枕芯填了蜀地三年生的决明子,混着晒足七七四十九日的月见草。夜间枕着能安神。“

长公主指尖抚过北斗七星纹样,突然“咦“了一声。

沈清会意轻旋枕侧暗扣,替她调整软枕角度:“这软枕我们内设机关,旋转旁侧暗扣即可调整角度。”

长公主接过璇玑图枕,轻轻嗅了嗅,果然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

她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笑道:“清儿果然有心,如此巧思也是难得。你这礼物是送到我心坎上了。”

沈清微微一笑,恭敬道:“公主喜欢,清儿便心满意足了。”

“这机关是照着浑天仪改制?“

丹寇郡主忽然倾身,金步摇垂珠扫过沈清手背,“上月钦天监刚呈上的新制浑仪,你如何得知构造?“

第17章 璇玑图枕

“郡主说笑了,不过是在田垄间看老农用榫卯修水车,胡乱琢磨的玩意儿。“

丹寇郡主又执起夜明珠照向星图枕,光影交错间,竟隐约显出龙纹。

她深深看了眼正在谢恩的沈清,将明珠塞进她手中:“赏你了,本宫就爱看星子沾了人气儿的模样。“

“多谢郡主。”说话间沈清特意露出手指冻伤,结痂处还沾着竹篾划痕。

长公主突然握紧她手腕,衣袖滑落半截,又见她衣着简朴,甚至有些不合身,眉头一皱。

又见永宁侯母女一头的珠宝首饰,自己打扮的光鲜亮丽,嫡女穿着淡雅朴素,简直不像话!

“冯氏!“长公主猛地拍案,九尾凤钗振翅欲飞,“永宁侯夫人诰命服上的缠枝牡丹还是蜀绣,你倒让嫡女穿粗麻。你们侯府难道连件像样的衣裳都拿不出来吗?“

案旁的葡萄玛瑙盏“当啷“落地,碎成十八瓣血色残月。

冯夫人脸色一僵,连忙起身赔笑道:“公主恕罪,是妾身疏忽了。清儿刚从乡下回来,妾身一时没来得及为她置办新衣。”

沈清欲言又止道:“公主息怒,是我不喜招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