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过身,快上马时突然回头,捋下云枝束发的系带。

云枝的青丝瞬间散开,披在肩头。张大妹连忙走到她的身旁,用手抓住她的发丝,防止越吹越乱。

云枝瞪圆了眼眸,气鼓鼓地看着关霆。

关霆看到云枝鼓起的脸颊,丝毫害怕都无。还未出发,他已经像是得胜将军一样,高举起手臂,把一条姜黄色的发带轻轻晃动。

关霆正得意着,手中忽地一松。他抬头看去,只见发带已经落入郭梁驯的手中。

郭梁驯神色微沉:“关小将军别胡闹了。”

关霆怎会怕他,伸手索要发带:“还我。”

既是云枝私物,即使要还,也应该还给云枝。因此,郭梁驯摇头:“不给。”

“你”

关霆驱马向前,与郭梁驯的骏马的马头相抵。

郭梁驯把发带沿着大拇指和食指之间的空隙缠绕。临到末端时,他将发带穿到中间,用牙齿一咬,打上了结。

郭梁驯不同关霆争执,把马儿身子一转,便驱马离开。关霆满腔郁气无处发泄,只得追上。

两人分别在关将军的两侧驾马,隐约有较量之势。这股势头到了沙场上越发明显,个个憋着闷气无处发泄,只得把郁闷集中在手中的木仓和刀上,奋力杀敌,直将敌人逼的节节败退。

对方首将为了鼓舞士气,扬声喊道,要众人坚持下去,援军一会儿就到。

郭梁驯夺了对方的旗帜,折断旗杆,掷在地面。他轻笑一声,对方首将暗道不好,只听郭梁驯道:“援军你是等不到了。不过你待会儿被捉了,就能和你们的援军相聚了。”

对方首将以为是郭梁驯故意使诈,说的谎话,毕竟若是他们信了,士气就会减弱,更给了他们取胜的机会。

但事到如今,郭梁驯不再隐瞒,反正万事已经成为定局。他道,援军的人和马儿,都喝了有丸药的井水,此刻浑身酸软无力,恐怕站都站不起来,只能束手就擒。他们自顾不暇了,哪里还能赶过来帮忙。

原本就在强撑的兵卒见状,越发没了信心,没过一会儿就被打的七零八散。

郭梁驯将对方首将擒在马上,快马赶回。

此时距离他们出发,不过经历了三天两夜。郭梁驯他们人未到,得胜的消息已经传遍整个兵营。

众人欢呼着,商议着晚上要宰牛宰羊,再备上几百坛子酒,好生庆祝一场。

队伍逐渐走近,云枝渐渐看清楚了郭梁驯的马上驮着另外一个人。走近了一看,那人满脸血污,一双眼睛带着怨恨。

云枝被吓得后退两步。

郭梁驯斥道:“把脸上的表情收一收,你吓着人了。你若不会收,我自有其他办法。”

那人嘴里叽里咕噜地说些什么,云枝并没有听清楚,只看到他把身子转过去,面对着马身。如此这般,她就看不到他那张可怖的脸了。

郭梁驯把首将一扔,地面飞溅起灰尘。在云枝的惊呼声中,郭梁驯把她拉到马上。

“表妹,我太快活了。”

云枝见他眉眼舒展,显然因为打了胜仗极其欢喜。不止是郭梁驯,军营中的每个人此刻的心情,都好似飞出笼中的鸟儿,扑腾扑腾地跳个不停。

但高兴归高兴,云枝的脸上不禁露出嫌弃的神情:“这马儿别人刚坐过,还脏着呢,表哥就把我拉上来了。”

郭梁驯实在是高兴过头,完全忘记了此事。他一拍额头,嘴里说着疏忽了,便把云枝往胸前拉去,紧紧地靠在他的怀里。

“表妹,他坐的是前面。这里,他没有坐过。”

云枝低头看去,见骏马的鬃毛染上了脏污,但痕迹从中间断开。果然和郭梁驯所说的一样,她现在坐的地方是干净的。但云枝稍一向前,又会坐到脏污处。因此她抓住郭梁驯的双臂,紧紧靠着他,唯恐身子会向前滑去。

郭梁驯带着云枝,在附近跑了整整三圈,才重新回来。

他直接掐着云枝的腰一起下马,稳稳地落在地面。

众人已经开始收拾起牛羊,百姓们送来的许多吃食,他们正一一摆好,准备晚上的庆功宴。

郭梁驯的脸颊泛红,抓住云枝的手腕,朝着营帐走去。他完全忘记了云枝的身份没有公布,在大家眼中,云枝还是一个面容俊秀的男子。

关霆从回来后就一直脸色发沉,全然没有打了胜仗的欢喜。这会儿见郭梁驯带了云枝去见关将军,他忙跟了上去。

营兵中暗自使着眼色,说小大夫模样生得好,不仅女子喜欢,男子也喜欢。瞧瞧,两位副将都对她无比亲热,绝不会仅仅把她当做兄弟。

张大妹从旁经过,止住他们胡说八道的嘴:“你们打了胜仗,高兴归高兴,可不敢什么胡话都往外说。竟编排起伍云和你们副将了,待会儿让两位副将知道了,他们怎么罚你且另说,我先得罚一次。这样罢,待你们谁再生了病,我非得往药汤里多加黄连。想必吃多了苦,你们也能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了。”

营兵们连忙认错,就把这一场副将们和小大夫之间过于亲密的佚事揭了过去。

关将军见了郭梁驯,素来沉稳持重的他也不禁露出喜色。临出征前,关将军虽然不像关霆一般,对郭梁驯心生排斥,但对他这种野路子出身的将领,究竟有没有统领的能力,心里存着一分疑惑。

关将军担心郭梁驯是有勇无谋的莽夫,只会擒人捉人,虽十分勇猛,但极容易上敌人的当。但经过数月的相处,关将军已经了解郭梁驯的为人,对他多了几分佩服。

他坦言,等回到汴梁,一定会如实禀告郭梁驯的功劳。尤其是他想到在井水中投丸药,截断援军,令他们能够速战速决,不会浪费更多的时间。

郭梁驯把云枝拉到身前,直言最大的功臣不是他,而是云枝。

“丸药是冯军医所制,法子是伍云想的,不过是借我的口说出,我可不能占人功劳。”

云枝未想到,郭梁驯把她拉到营帐里,竟是为了她请功。

关将军看到云枝,脸上的喜色稍减。待看见了紧随其后跟进来的关霆时,他的脸色已经完全变成了黑色。

军营里传的沸沸扬扬,他儿关霆竟然对一个面若好女的小大夫纠缠不休,关将军如何不知道。但因为国事为重,关将军暂且没有寻关霆的麻烦。这会儿战事已了,他可以好好收拾关霆了。

“霆儿,关霆!”

关将军连喊了几声,声音从一开始的平缓,到逐渐拔高,明显有了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