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枝挽住伍氏的手臂,正要仔细说出刚才郭梁驯做了何等事情,却听伍氏道:“在梁驯面前你该庄重一些。”
云枝唇瓣微张:“梁驯?你说他是郭………”
云枝瞪圆了眼睛,这才想明白了一切。
伍氏蹙眉,听云枝语气,她和郭梁驯好像没有通过姓名,那刚才二人叽里咕噜地在说什么话。
伍氏没放在心上,开口介绍道:“没错,这就是你姐夫的结拜三弟,你的表哥,郭梁驯。梁驯,这是我娘家小妹,伍云枝。”
郭梁驯依着伍氏的话,唤了一声表妹。云枝心乱如麻,想到刚才自己假借郭梁驯的名义,不曾想却撞到了本人,真是羞死人了。她腮边滚烫,经伍氏提醒才胡乱应了一声。
伍氏随口扯着家常,询问刚才二人在说些什么话。
郭梁驯刚开口:“表妹说,要我……”
云枝决不能让他尽数说出,可她不能伸出手去挡郭梁驯的嘴巴。她眼眸微动,只装作身体不适,眼睑一闭,身子软绵绵地倒在伍氏肩头。
云枝想着用晕倒遁去,毕竟她都晕过去了,郭梁驯不可能拉着伍氏继续讲刚才的事情。云枝暗道自己聪明,心里生出得意,却听伍氏急声道:“小妹这是怎么了。我就说,她平日里进食太少,这会儿定然是身子虚了才会突然晕过去。梁驯,你快帮我扶着她,带回屋里去。”
郭梁驯从伍氏手里接过云枝。
他在沙场多年,敌人败军之际,往往会出现许多装晕、假死的人。郭梁驯早就练出一双慧眼,能轻易识破谁是伪装出来的。
他听云枝吐息平和,眼睑有细微的颤动,定然是装晕。
想到刚才,郭梁驯大概明白了云枝为何要装晕。一定是姑娘家脸皮薄,谎话被戳破了嫌丢人,只能想出逃避的法子。
郭梁驯轻轻摇头,暗道他不会同一个小女娘计较。云枝怕他说出,何不同他直讲。
但伍氏不知情,只以为小妹当真身子娇弱,毫无预兆地昏迷过去。郭梁驯为了安伍氏的心,改搀扶为抱起,将云枝托在臂弯中,加快了脚步。
云枝的脑袋一晃一栽,不时地碰到郭梁驯的胸膛。因为刚练过武,他的胸膛微鼓,云枝的头刚撞上就微微弹起。
她被放在床榻,伍氏去喊大夫过来。云枝颤着眼皮睁开眼睛,她抓住郭梁驯的手腕,轻声道:“刚才之事,你不许告诉其他人。”
得知了郭梁驯的身份,她仍旧想着威胁他。只是和刚才相比,云枝的声音格外没底气。她眼眸睁大,小巧的鼻尖微微泛红。分明威胁人的是她,但却瞧着有几分可怜兮兮的意味。
郭梁驯颔首:“我知道了。”
伍氏领着大夫赶来,郭梁驯站起身,迈步离去。
云枝心里在打鼓,揣测郭梁驯刚才那番话的意思。什么叫“我知道了”,那是说还是不说呢。云枝想不通,轻轻捶了一下枕头,柔声埋怨郭梁驯说话不清楚。
大夫看过,说云枝无大碍。应伍氏的要求,他提议食补,多吃些滋补的食物。
当晚桌上就摆满了丰盛的菜肴,除了两碟素菜外,全是大菜。
云枝见郭安进门,忙推着伍氏的胳膊,柔声叫了姐夫。却看郭安身后还跟着一人,身形英武,眉眼锐利。
郭梁驯和云枝对视,她慌乱地躲开视线。
郭安看了一眼饭菜,询问伍氏可下厨房了。见伍氏点头,他扭头对郭梁驯道:“我猜对了罢。这一手土鸡炖蘑菇,唯有你嫂子能煮出来这等香气。恐怕连宫里的御厨,都比不上她的手艺。”
伍氏笑骂:“你别乱吹捧,传出去让人笑话,我和御厨怎么能比较。”
郭梁驯却点头道:“味道确实香,在外院都闻到了。二哥同我打赌,说一定是二嫂亲手做的饭菜。”
云枝好奇:“既是打赌,可有彩头?”
郭梁驯望去,云枝又匆匆低下头。他回道:“当然有。我若是赢了,二哥就得帮我处理一整月的公务。”
云枝两眼盯着手心瞧,不看郭梁驯,小声嘟哝着:“可你输了。”
郭梁驯颔首:“我输了,就由二哥领着,在他的院子里吃上一整个月的饭。”
云枝诧异抬头,在伍氏耳旁低语:“无论赢了输了,好像都是表哥占了便宜。”
她话说的轻,但郭梁驯耳聪目明,听得清清楚楚,回道:“表妹所说无错。正是因为输赢都是我占便宜,所以我才愿意和二哥打赌。”
云枝唇角轻撇,似在为老实的郭安鸣不平。
郭安拍着郭梁驯的肩,笑道:“三弟,你别逗云枝了。她可是小孩子心性,经不住骗的,一定完全相信了你的话,以为你是个坏人,专门设下不合理的赌局让我吃亏。”
云枝柔声反驳,说她没有,但她所有的情绪都显露在脸上,明显是和郭安说的一样。
郭安当然要为郭梁驯证明清白,说出实情输赢的彩头都是郭安定下的,并非是郭梁驯故意说出不合理的赌注占他便宜。自从郭梁驯做了卫所指挥使,他就经常被绊住脚步。在外面是一众下属,到了家又是郭宁,他总寻着各种由头和郭梁驯交谈,让郭安插不进去半句话。
郭安正是笃定自己必定赢,才打了赌,他以后能和郭梁驯共同用膳,也能使兄弟情意越发深厚。
云枝听罢,知道她误解了郭梁驯,神色微僵。
郭安为了方便和郭梁驯说话,二人当然是并肩坐下。伍氏有私心,就把云枝推到郭梁驯另外一侧落座。
云枝搅着手心的帕子,柳眉蹙紧。忽地,一只白釉青花的瓷碗放在她的面前。云枝盈盈望去,和郭梁驯四目相对。
云枝柔声道谢。她犹豫许久,又补了一句:“抱歉。”
郭梁驯问何出此言。
云枝扭捏着回道:“刚才误会了你,自然要补上一句抱歉。”
郭梁驯若有所思。他习惯了军营的相处方式,粗犷、随意。郭梁驯和其他营兵之间,从不客气。倘若他突然来了一句“抱歉”,才会让人觉得奇怪。
不过,郭梁驯想到云枝不清楚他的身份时一直要他认错,想必很是看重这个。
既然云枝叫他一声表哥,郭梁驯就把她视为家人看待。而家人之间,不必计较许多。
郭梁驯低声道:“那日之事,虽然我没错,但你想听一句认错,我便说了望你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