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枝知道,白香如进府是白姨娘求了辅国公。她心中苦涩,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以为莫不是在白姨娘心中,她格外不争气,才生出失望,招了另外一个侄女进府。
自进府以来,云枝逐渐摒除了卑微怯懦,有了一些自信,此刻却全然坍塌。
她明白,与其胡思乱想,不如找到白姨娘,当面问上一问此举是何用意。
但云枝不敢,她已经打听过,白香如虽只来了半个月,但府上众人对她赞不绝口,丫鬟小厮们喜欢亲近她,各位姨娘也同她亲亲热热,甚至有人私底下议论,称两位表姑娘相比较,才瞧出谁更讨人喜欢。
更令云枝心中烦闷的是,不止是仆人、姨娘们对白香如另眼相待,她听闻连靳淮明和靳渡生都对白香如无比关照。
云枝顿觉苦涩。
她能理解靳淮明的举动,因他是君子,对待所有人都是温和可亲。但靳渡生怎么会?他那样别扭的性子,竟也会对白香如好声好气地说话,难道说,靳渡生对白香如一见钟情了,因此才百般体贴?
云枝一想到此种猜测,便心中慌乱,吃不下饭睡不好觉。
春晓见她气色不佳,一副恹恹的神情,疑心她生了病,忙请了大夫来看。
大夫称云枝郁结于心,合该凡事想开一些,莫要有太多忧虑,病自然就好了。
他开了几帖静心安神的方子,又对云枝好一番嘱咐,这才离去。
靳渡生终究忍耐不住,在云枝院子旁边的道路上来回走动。他想要进去,但想着要不再忍忍。
纠结之时,他抬头看见了挎着药箱要离开的大夫。
靳渡生心中一乱,想着莫不是云枝生病了。
他叫住大夫,一脸严肃地问道,大夫为何来了云枝的院子。
大夫将事情原委缓缓说出。
靳渡生琢磨着:心中郁闷?定然是有人胆大妄为给了云枝气受。等他把人揪出来,定然把对方好好揍一顿,再压到云枝面前认罪。可如今最紧要的,不是此事,而是云枝的身子。
靳渡生以为大夫说的简单容易,什么叫云枝自己想开了自然就好了。云枝若能自己想通,如何会害这样一场病。
靳渡生知道云枝性子敏感,容易多思多虑,她既陷入郁闷中,轻易是走不出的,除非有人帮忙。
靳渡生坚信,自己就是那个人。
他绞尽脑汁地想办法,终于让他找到一个。
他越发用心地训练七彩长尾雉鸡,把它教导的威风凛凛,丝毫不留恋地装进红木箱子里,命人抬进云枝的院子里。
云枝的想法同靳渡生一样,以为大夫说的容易,可她怎能轻易想的透彻。
她照旧喝药,但效果不佳。
白香如几次登门拜访,都被云枝以身子不爽,不便见客为由挡了回去。
听小荷忿忿不平地说,因着云枝三番五次地闭门不见,仆人们中间已经出了议论,称云枝性子孤高,故意为难白香如。
云枝当即意识到,登门拜访便是白香如的一计。云枝见了她,她定然在自己面前揭开旧时伤疤,阴阳怪气一番。若是不见,白香如便散播流言,埋怨云枝存心刁难,以此坏她的名声。
云枝不禁想到她仍在白家时,每日面对的就是这样的白香如。当时的她没有应对法子,只能被白香如算计,默默忍受。如今云枝可以想出应对法子,却有心无力,只能躺在床榻喝着苦药。
春晓来报,说靳渡生送来一口大箱子。
云枝将头一扭,唇瓣轻撅:“我不要,你把东西退回去。”
春晓回道:“姑娘说迟了,恐怕送不回去。那送箱子的仆人,把箱子一放下,不等我问话转身就走了。”
云枝的嘴唇撅的更高。
春晓突然笑道:“姑娘真奇怪。”
云枝闻言,不解地看向她。
春晓继续道:“我平日里看着,大爷二爷之中,姑娘显然是更亲近大爷的。只是这次那白香如进了府,听说她亲近大爷,姑娘无甚反应,但一听到她和二爷交好,姑娘立刻就脸色一沉,不久就生病了。而且,姑娘从不和大爷闹脾气,却经常同二爷耍小性子。如此看来,实际姑娘更亲近二爷罢。”
她这番话说的有理有据,令人无法辩驳,云枝不禁脸颊绯红。
她为自己的区别对待找着借口,是因为靳淮明一直温和待她,她怎么好意思胡乱发脾气,可靳渡生就不一样了,他动不动就发火生气,自己也跟着有样学样了。
春晓轻轻颔首,但心里却没被云枝说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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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箱子的人已走,云枝无法将它退回去,只好命人把箱子抬了进来。
是一口红木箱子,外面落了锁,却没合住。
云枝想起近些日子有关靳渡生和白香如的传闻,心中一酸,越发对靳渡生不满。
靳渡生待她越发敷衍了,之前送骰子送珍宝,如今有了更贴心的表妹,就把她抛之脑后,只送来一口丑陋的红木箱子。
一众丫鬟都好奇箱子里面究竟装了什么,起哄着赶紧打开。
云枝神色疲倦,将身子一歪,靠在软枕上,随意开口:“那便打开罢。”
对于箱子里的东西,她并不期待。
她甚至觉得,依照靳渡生的性子,很可能送来的是一口空箱子。毕竟,靳渡生有可能纯粹地以为这口箱子不错,能装许多东西又结实,适合云枝装衣裳用才拿来给她。
丫鬟们早就迫不及待了,听到云枝发话,她们立刻围了上去。
铜锁并未合紧,轻易地就被取下。
只是箱子有些沉,很难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