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就知道自己和别人不一样,他对女人没兴趣,多漂亮都没用,反倒是和汤行舟想处时却会生出许多从未有过的欲望。
少年的他以为那就是喜欢,也还没学会藏起自己的心事,突如其来的意外仿佛鼓槌一般敲碎了他晦暗想法的包衣,他下面有了反应。他撞破情事的慌乱也让他忽略了,书房里汤行舟身后的父亲阴戾深沉的目光始终紧盯门缝。
也就是那次之后,裴绪亭和汤行舟就疏远了,裴汝闻另派了人来照顾他。
后来高一时,有一个男孩跟他表白,他没想答应,但是男孩一笑居然跟汤行舟有几分相似,他鬼使神差告诉男孩想跟他谈可以,但他们只能保持肉体关系。男孩居然答应了,不咸不淡这样几个月,慢慢裴绪亭透过男孩发现他对汤行舟不是喜欢,是一种雏鸟情结,但这样的感觉随时间淡化得很快。
当他提出结束关系时,男孩闹自杀逼他,事情传到裴汝闻那里,他做事雷厉风行开出丰厚条件让男孩一家人搬离,此时裴汝闻才意识到自己疏于关心的儿子并没有如他预想能如横斜的枝丫般经由简单的“修剪”便可回归正常,而是偏离正轨已久。
不顾汤行舟的劝说,他偏激得想要扳正裴绪亭,让他休学一年专心在家“治病”,他的固执最终害了裴绪亭,裴绪亭的精神受到极大的刺激,甚至一度往返疗养院,一年的时间他才渐渐恢复正常,裴汝闻为他换了新的学校。
车里。
汤行舟想来想去还是对裴汝闻说道,“你不该这样逼他。”
“我是为他好。”裴汝闻坚定道。
汤行舟摇摇头,这么多年裴汝闻还是没变,他27岁遇见27岁的他,那时裴绪亭的母亲已经去世两年,不光他自己没有想到,裴汝闻也想不到他会在将近而立之年爱上一个男人。
那个时代是热烈却隐晦的,它慷慨的给予胆大的探索者机会却容不下仅仅俩人之间真挚的爱慕,裴汝闻知道这条路有多难,他和汤行舟经历过的他不会再让他的儿子重复。
“汝闻”,汤行舟看着他,温和道,“有时候你太固执,父母对孩子的好怎会是强加的呢,我们已经经受过教训了。”
裴汝闻拉起他的手,拨开汤行舟的额发,在耳朵上方和太阳穴之间有一条丑陋的疤痕狰狞显眼。
“他会明白的,我是为他好。”
第44章【3】危机2
齐家。
单人沙发椅上,一个青年男散漫仰躺上面,翘起二郎腿对电话里说,“我的要求都听懂了吗?”
“明白,明白”,隔着屏幕是另一头谄媚的语气,“您放心,要不是您告诉我们,我们这还无头苍蝇似的乱转找不着人呢,您交代的事我们一定办好!”
“明白就行。”
“那....这大冷天的兄弟们也辛苦,您看.....”明摆着,要钱。
青年男子冷哼一声,“李健欠你们那么多钱,要不回来你们交不了差。”
“弄清楚,人是我帮你们找到的,交换条件你们也接受了,现在管我要钱?”
“您这不是为难我们吗,我们来这一趟不容易,吃喝都要花钱,说实话李健那样您也知道,这钱要不要得回来两说.....”那人顿了顿,“您也不差这点不是,就当发发好心,兄弟们好尽心给您办事。”
话到这,意思很明了,这一伙人是齐旭特地找来的,李健化名李建这些年在外面赌进去不少钱,不过追债的那群人没看住他让他跑了,临死他想起回来找儿子,他以为自己藏得过去吗?稍微一查就知道,齐家正好利用这个机会除掉李健,一个手握秘密随时可能爆炸的雷。
至于他儿子死活,那就看天意了。
不过这个无用的供体本就该和他母亲一样死在医院,给她陪葬!
只是裴绪亭却碍事得很,居然看上李平康这么个蠢笨的家伙,他要动手势必绕不过去裴绪亭,上次‘永夜’的事图嘴上的快活却吃了大亏,这次他更谨慎。
可没想到机会没多久就送到他手上,那些视频、照片他匿名发给冯虞他爸,不费劲什么功夫利用冯家他就能困住裴绪亭,事实也是如此,裴绪亭被关起来的消息一到他就联系了那群人。
“行,要多少,我给。”
不用自己亲自动手就能看着可怜虫李平康从此消失,付出点纸币,就当提前烧给他。
“我就说您人好”,那头愉快不少,“事我们绝对办妥,您放一百个心!”
挂断电话,门被推开,齐旭看清来人一下坐了起来,恭敬叫道,“爸。”
“安排好了。”齐胜问,声音里是不容出现偏差的威严。
齐旭收敛随意,说,“是,安排好了,绝对查不到我们头上。”
面上和善待人厚道的齐总,大家都看见了,他可是给李平康身患癌症的“叔叔”最好最优厚的待遇,只是人有不测啊......
而李平康这个可怜虫,他的事齐胜不必知晓了。
考试一连三天,李平康怕打扰裴绪亭也不敢给他发消息,一起吃饭的事不了了之。
最后一场考完出来他倍感轻松,深呼一口气,编辑了短信发过去。
【我请你吃饭吧,裴老师】
期待着回复,李平康揣着手机打算去一趟医院。
他到的时候,李健正在和人通电话,隐约好像很着急,不过见他来了李健便快速挂断,神色有些慌张。
“小康,你来了。”李健笑笑,因为治疗他比之前更瘦,脸色苍白无血,裸露出来的皮肤凹陷干煸倒像是骨头上挂着人皮,看着可怖。
“嗯。”
“来了。”
李平康淡淡道,下意识避开不去看。
他和李健之间没什么话要说,也因为学校有课每次来坐坐就走,但今天空了,他陪在医院一直到晚上。
期间还给李健洗头洗澡,他印象中腰板挺直,肩背宽厚的父亲已然佝偻了背,头发花白,畏缩的肩膀再也驮不起他最爱的人,他立在那仿佛一张被揉皱再展开的旧纸,即使努力扦平却改不了从骨头里开始衰老颓败的事实,随时都面临垮塌。
生病的人嗜睡,吃过晚饭后李健便要休息,李平康坐在床头,今晚他不回去,眼前的人就是万般不好终究也是他的父亲,他守着夜,守着这世上他最后一份牵挂。
夜深了,本该熟睡的人却睁开眼睛,清醒而又混浊的。
他悄悄起身,裹上棉衣,看了又看床边趴着的少年,他正要推门离开,椅子与地面突然发出的摩擦声让他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