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江妙蓉慢慢安静下来,李嬷嬷放开她,随之把门关上。
江妙蓉身形佝偻站在皇后面前,狼狈的,带着祈求的目光望着她:“皇后姐姐,我是被人陷害的,你救救我。”
皇后伸出手,在她耳朵旁顿了顿后,落在她发上,一点点轻柔的,替她整理乱糟糟的头发。
江妙蓉泪如泉涌,“姐姐你知道我不会的。”
她的头发依然柔顺,撩拨了几下就不再乱糟糟的,看上去就体面多了。
皇后满意的收回了手,后退一步,跟她保持个舒适的距离,淡淡道:“我知道有什么用,皇上不信你啊。”
江妙蓉发现她的神情过于淡然。
没有昔日作为姐妹,如今对她绝境的着急心疼,也没有对她的质问,问她为什么下毒。
哪怕是个局外人,听说了这事都该有几分惊愕,可是皇后没有,她似乎对这情况并不意外。
江妙蓉不敢去多想,只是不断流泪,姿态很低的恳求她:“姐姐你救救我,你帮我说句话,皇上他会听你的。”
皇后笑了笑,“那你告诉我,我和阮妃何处得罪了你,你要利用皇嗣害我们呢?”
江妙蓉一怔,单薄的身子哆嗦了一下。
皇后接过李嬷嬷给的手帕,擦了擦手,有条不紊的说:“你知道,玄玮对我很能容忍,不触及到他底线的事,怕是永远不会动我,所以你猜,皇嗣应当会是那个底线吧。”
江妙蓉仍企图为自己辩解:“姐姐,我没有。”
“叶贞那些留下来的字,都是你教她写的。让她挺着大肚子去昭仁宫闹事,也是你指使的。”
皇后扔了手帕,手往李嬷嬷面前一摊,李嬷嬷掏出一堆纸,放在皇后怀中。
江妙蓉一眼便认出了这些纸,本就苍白的脸上更加惨淡,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皇后道:“你不便时常出入玉芙宫,于是你同叶贞书信往来。只是你想不到,叶贞并没有听话焚烧了这些纸。她留下这东西,兴许是为了来日以此来胁迫你的。”
“你也没有证据,证明这些东西是我的,任何人都可能会去写。”事到临头,江妙蓉面上那层无辜的面具总算摘下来,露出那一副狰狞的真容。
皇后点点头,“的确没有证据,毕竟你不会亲自去书写这些东西。叶贵人难产而亡之后,你宫里死了个宫女,这位宫女大概便是,替你代笔的可怜人了。”
顿了顿,她又笑着补充,“当然也不需要证据,皇长子如今安然无恙,玄玮没有赐死阮妃,更不可能赐死你。”
同在妃位,江妙蓉的地位与阮妃仍然是不同的。阮妃在启元孤立无援,江妙蓉身后却是有个庞大的家族,因而先前江妙蓉面对徐颖也是不虚的。
玄玮在认定阮薇做了那般事的情境下,都没有动过杀了阮薇的念头,更别说做出这事的是江妙蓉。
她甚至没有谋害皇嗣,只是利用皇嗣,去陷害阮妃而已,罪不至死的。
江妙蓉终于想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震惊的看着皇后。
皇后惋惜得看着她:“陷害阮妃不是多大的罪,那么陷害本宫,欲致本宫于死地呢?玄玮说,他把这个罪魁祸首找出来,是要碎尸万段的。妙蓉,你爱上的这个男人,他其实是可以杀了你的。”
闻言,江妙蓉笑了,笑得身子抖动不止。
“我猜,姐姐你不知道,我到底是为了谁。为了皇上?为了争宠?那我怎么费尽心思在阮妃身上,难道这几年我还看不懂,皇上真心在意的只有姐姐你吗。”
第30章 竞拍皇帝一
江妙蓉哀怨得看着她,“阮妃跟你抢皇上,你还没心没肺同她那么好,你们说话还要支开我去……姐姐你从前不是这样的,你跟我是最好的。你怎么就看不透她!她根本没有表面上那么善良!”
皇后懒得去理论这些。说真的,她从来不认为阮薇有多善良,阮薇没有在她面前隐藏过自己的心思,走的每一步路,她也都能明白。
真正看起来善良实则歹毒的,是江妙蓉自己。
江妙蓉越说越上头:“你也不知道我为你做了多少事,她那么得宠,为了不让她先生下皇子,我让叶贞给她放药……”
“是你做的?”
避子药的事,完全出乎了皇后的意料,她和阮妃都认为叶贞是徐颖的人。
江妙蓉笑了,“选中叶贞,也正是因为她母亲在徐府干活。后来我故意去把那东西翻出来,就是为了让阮妃去针对徐颖,让她俩斗个你死我活,你坐收渔翁之利不好吗?姐姐,我都是为了你,只是你居然对阮妃袒护到底。”
她近乎疯癫豁出去道:“阮妃一直都在利用你,踩着你往上爬啊!姐姐,你能不能长点心,宫里再怎么无趣,你也不应该跟她走一起!”
皇后很有耐心的听她说完,眼眸低垂,看不出神色。
李嬷嬷在这时候,很不忍的替江妙蓉说了句话:
“娘娘,淑妃确实是一心为你,她让叶贵人去昭纯宫闹事,只是针对阮妃去的,她如何能料到,您会为了阮妃把自己牵扯进去。尽管方式不对,可……”
“话说得可真漂亮,感人肺腑啊,”皇后低低笑了一声,鼓掌道,“妙蓉,无论谁先生下皇子,无论哪个皇子继位,我都是嫡母皇太后,需要你去画蛇添足的给人下什么避子药?你害人害己,到头来却说是为了我。而这一次,若不是你心急了,亲自去皇上面前挑拨离间,我还真不会想到,你会是在背后折腾的那个人。”
话已至此,言多无益,皇后转身向门口走去。
江妙蓉哑声道:“所以,前些天你天天过来庆福宫,就是为了让我死。”
李嬷嬷打开门,皇后一脚迈了出去。
江妙蓉凄凄笑道:“那一天我心急了,是因为看到姐姐为阮妃做到那个地步,我甚至有点恨上姐姐了。但既然要我死的人是姐姐你,我死就是了。”
李嬷嬷关上了门,把那悲戚的声音隔绝在里头。
皇后站在门外,望着如今萧条的庆福宫景象,迟迟没有迈步。
只不过数日,枯叶零散落了一地。这庆福宫的宫人尽数被牵连,昔日江妙蓉身边的人,都被发卖了出去。
李嬷嬷小声说:“娘娘,前几日您病的时候,淑妃是真心实意的着急,她为您斋戒,还托人出宫去拜佛。淑妃对娘娘您,或许是太过在意了。”
这种在意哪怕是真的,也够病态的。不过她不想去纠结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