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既然荀若素已经指导这孩子去寻找钟家家主的帮助,却又为何沦落到而?今这般地步。
那孩子回头看了荀若素?眼,随后向烈焰中走去,血腥味再?次地爆发开?来,而?且长时间不消退,那小女孩虽然已经消失在视野中,但这热浪滚滚的空气里却全是它留下来的痕迹,连蒋长亭都皱了皱眉头。
“那是?个没有罪过的厉鬼,所以它能够成为器皿,用来容纳他人的罪恶。”蒋长亭缓缓道。
他伸手在空气中?抓,几张报纸凭空出现在他掌心?,这些报纸年份并不?样,有五年前的,也?有两年前甚至今年的。
蒋长亭解释,“我喜欢老?旧的东西,用不惯手机,看新闻也?是以纸质媒体为先?。”
他顶着张不到三十岁的脸说着上世?纪五十年代的话。
报纸上有不同的标注,都是蒋长亭认真?看过之后提取出来的,他将报纸分发给两人,又道,“瞧出什么?来了吗?”
上报纸的都是大型社会新闻,其中几条荀若素还有印象,譬如两年前发生在学校的无?差别杀人事件,凶手带着管制刀具潜入幼儿园,趁小孩子们集中午睡的时间,夺去七个五岁幼童的性命。
此事发生后,幼儿园的安保问题?度成为关注重点。
能有幸被蒋长亭标注出来的,性质都非常恶劣,并且不管当?中有多少受害者,肯定混杂着年纪不到十岁的幼童。
而?这次的302省道撞车事件,其中?辆大巴也?装满了学生。
“我怀疑这些事件都有人背后捣鬼,可是我查不到任何关于此人的信息,”蒋长亭沉声道,“这种事从来没有发生过,也?不可能会发生。”
他并没有显得很讶异,更没有多余的激动?,蒋长亭作为?个“老?年人”确实喜欢循规蹈矩?成不变的事物,手机出现了这么?久他都用不习惯,但真?正有意外砸在他头上时,蒋长亭也?不会惊慌失措。
他找来薛彤……甚至是荀若素,就是为了应付眼前这种状况。
“我之所以说这只?厉鬼属于器皿,是因?为它自己?从未亲手伤害过任何?个人,但这个幕后主使者需要人来承担后果,于是用地缚术先?将?个纯白无?辜的魂魄留在人间,之后不管自己?做什么?恶事,都由这条魂魄来承担代价,直到它被天雷劈为齑粉。”
“……”这种做法简直卑鄙无?耻。
“我之所以这么?着急,就是因?为论罪,那孩子遭雷劈就在这两日,但它?消失,它所负担的罪过也?会跟着消失,那幕后之人反而?白纸?张,连我都无?法审判。”
天道之所以至高无?上,就是因?为秉持无?法撼动?的公平,所有人都在罗网之中,没有“以身代之”这?说。
既然在罗网中,就必须还债,杀人者只?能偿?条命,杀得越多,债务越厚,先?消磨功德,后祸延几世?,但功德也?不能用来抵命,更像是“生命维持系统”,功德耗尽时才会迎来死亡,所以报应并不?定全为现世?报,但债务却?定只?能延迟,不能不还。
然而?此事背后的罪魁祸首却躲开?了审判,让别人成为自己?的替罪羊。
“我需要你们超度这个孩子,同时将幕后之人抓出来。”蒋长亭推卸工作理直气壮。
“我看你有头有脸四肢健全,为什么?不自己?去找,非要来麻烦我?”薛彤跟蒋长亭之间有点单方面的矛盾,所以蒋长亭态度良好,但薛彤却显得有些疏远。
蒋长亭倒是不介意她这种态度,“你看看手里的红领巾,现在这可不算是我的任务,我开?车接你过来也?算是恩,你不会想赖账吧?”
薛彤咬牙切齿,“你算计我?!”
“又不是第?次了,”蒋长亭是斯文败类,雅致的流氓,“自家人就是用来算计的,何况你这个妹妹倘若乖巧?点,我省着点心?思干别的不好吗?”
蒋长亭适时表现出了三分痛心?,“是我这个兄长当?得不够好,才把你教得如此叛逆。”
薛彤恶心?的胃抽抽,她倒吸?口凉气,“收了神通吧,我接下就是了。”
此番你来我往的对话中,荀若素?直将自己?当?成局外人,却不知为何有种温馨的感?觉,她甚至得忍着手痒,才没参与进去
虽说跟薛彤已经建立了良好的朋友关系,但蒋长亭却是初次见面,这人就算出现在回忆中,也?多数是声音,脸都模糊着看不清楚。
别说参与陌生人的家事,就算朋友家兄妹吵架,也?不好?时手痒吧?
荀若素越发坚定了自己?这个“老?师”的身份,恐怕整个地府从?殿到十殿,全是自己?手把手教出来的……自己?当?年可能真?不是个好东西,教出来的学生?个比?个毛病多。
“既然这孩子曾经找上过我,与我之间就有因?果关系,我试?试能不能将它带到面前来吧。”荀若素假装自己?是陪衬的绿叶,等薛彤松口将任务接下了,她才开?始光合作用。
由此可见对工作的热爱是能相互传染的,荀若素都没有旁边?站高高挂起,假装自己?是个又聋又崖的灯笼。
薛彤给了她?个眼神,让她别整这些虚头巴脑的,要帮忙就赶紧动?手。
荀若素因?此笑起来,她的布兜还随身斜挎着,里面的符纸、铜钱剩下?大堆,就是朱砂笔只?留了两支,可能需要紧着点。
取了信物红领巾,荀若素从上面抽出?根拉丝的线头,幸好红领巾的质量不怎么?好,又用了几年,磨损严重,抽丝并不难,这会儿荀若素的手边也?没个工具,若质量太?好的,此法恐怕不能用。
红丝压在黄符上,用朱砂笔?点,随后荀若素目光灼灼,先?看了薛彤?刻,又转向蒋长亭。
说来奇怪,薛彤的伤是可以自行痊愈的,但荀若素问她讨血时咬出来的痕迹却久久不见好,两天了,也?就结个软软的疤,跟寻常人的愈合速度差不多。
蒋长亭被盯得头皮发麻。
他当?然也?知道荀若素的身份,只?是比起薛彤,蒋长亭分得更加清楚,否则当?年荀若素要入轮回,也?不会瞒着?堆人,只?让蒋长亭送了送。
第?个教出来的孩子,话头上称老?师,其实更像朋友,论起时间来,也?是蒋长亭与投胎前的荀若素相处最久。相处久了,彼此之间太?过熟悉,这会儿荀若素前尘尽忘,只?有蒋长亭还记着她那些坏毛病。
譬如这个眼神这是要把自己?当?猪宰的眼神。
“预先?声明,我是负责审判工作的,不算积德,更比不上专职超度亡魂的第十殿殿主,你要借我的血我当?然舍得,功效不见得好。”
蒋长亭把手伸出来,又取下西装上的胸针,“用这个扎。”
“你的功德足够了。”荀若素不为所动?,她拿过胸针给了蒋长亭?下,又挤出两三滴来,把黄纸晕透。
蒋长亭的功德确实比不上薛彤,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何况这还不是匹普通骆驼,薛彤富可敌国,比她欠缺?点也?是寻常人家?百代都难积攒下来的。
整张黄纸泛着淡淡金色,当?中的血顺着已经画好的朱砂游走,形成鬼脸?样的图案,蒋长亭站旁边思索半晌,也?瞧不出这是个什么?符。
“有才吧,”薛彤拿手肘顶了顶蒋长亭,“这丹青妙笔,连我都差点送走。”
“……”蒋长亭也?满脸写着“?言难尽”。
老?师轮回前可是非常精于工笔,蒋长亭自己?的画符技巧都是跟她学的,典雅秀逸,别具?格,是轮回过程中造成了什么?审美残疾?这符竟然越看越凄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