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某处军区医院中，一个戴着全息虚拟头盔的青年男人猛地摘掉头盔，皱着眉半躺在床上，使劲深呼吸。

“阿成？你怎么了？”他突然的举动引起了旁边另一张病床上男人的注意，他立刻掀开被子走过来。

“不舒服吗？我喊医生过来看看。”

“没事齐哥，不用喊医生了，我缓一会儿就好了。”

齐哥看着他皱着眉头的样子，又看了看被丢在一边的全息虚拟头盔，心中升起担忧。

“你今天上星网的时间没有很长吧？”

“没有很久。”阿成依旧闭着眼睛，但他能想象到战友担忧的神情，赶紧笑嘻嘻地解释，“齐哥我没什么事，只是刚刚看了个直播，有点刺激，算是……被气到了吧。”

男人看着他这模样，觉得他这话并不可信。

事实上，在这里住院的都是患了精神力逸散症的人，而每个人的患病程度不一，显现出来的症状也有所不同。

比如他们两人虽然现在都是中度精神力逸散，但比起阿成，齐哥的症状是相对严重一点。

阿成每天还能继续用全息虚拟头盔上星网，只要控制好时间，基本不会有掉线的情况。

而齐哥不一样，他同样被评定为中度，却不能很顺畅使用星网了，如果有需要他现在更多时候，都是使用全息投影。

而达到精神力中度逸散的病人，实际上情感能力已经变弱了许多，很多时候生活中的各种事情，都比较难引起他们的情绪，很多时候的反应，靠的都是以前的习惯。

比如齐哥的担忧是真的有，但不多，他只是下意识关心好友，阿成笑嘻嘻的回应，也不是他真的想笑，只是以前他就是这么做的。

之前实验室来招募参与实验志愿者，他和阿成其实也都有报名，毕竟比起就这么一天天慢慢恶化下去，他们更希望自己能参与进实验中，不管成不成功，都算是为社会做贡献了。

可惜他们运气不好，俩人都没有被选中。

齐哥看着阿成这紧皱眉头的模样，看着应该是头痛，不由自主地想到自己偶尔的状态，有点怀疑这小子该不会是恶化了吧？

只是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齐哥百分百肯定这小子没说实话，他这脸色说是被吓到都比被气到可信。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直接问应当问不出实话，何况……就算问出来了，他也无能为力。

只能换上带着笑意的语气，说道：“什么内容又把你气到了？看起来这次气得不轻啊，脸都气白了。”

齐哥和阿成是战友也是好友，彼此对对方的性格的很了解，一听到齐哥这么说，阿成不由就有点……心虚？

他以前确实挺冲动的，只是自从患病之后，他就是被迫越来越稳重了，好久没有听到这样的调侃了。

不过他还是顺着以前的习惯，小声嘀咕：“什么叫又啊，我是那么冲动的人吗？”

说几句话转移了注意力，他感觉脑子好像没有刚刚那么痛了，睁开正好看到齐哥带着不怎么自然的笑，道：“好吧不是，你现在的脾气确实比以前稳重多了，刚刚你要是不说，我都以为你是被吓到了。”

阿成微微一怔，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心脏，心跳得确实挺厉害的。

他真的是……被吓到了？

阿成记得自己好像好久没有感受到“恐惧”的感情了，还记得小时候他特别胆小，轻易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把他吓哭。

只是后来长大了加入军队，慢慢地他胆子就越来越大，对着无垠的太空，情感也越来越淡薄。即便对星际人来说，他现在的年纪还很小才成年不久，但他总有种自己已经是老头子，一百多岁要入土的错觉。

所以，原来自己还有恐惧这种情绪？

齐哥见自己只说了一句话，阿成就愣住了，感觉更不对劲了。

“怎么了？阿成你今天有点奇怪，要不还是叫医生吧。”

“齐哥！你说得对，我刚刚是害怕了。”阿成突然抓住青年男人的手，脸上是真切的惊喜。

男人愣住，他都不知道多久没有在小伙伴脸上看到这么真实的情绪表露了，下意识问道：“你刚刚在看什么？”

“我刚刚看了一个游戏主播直播玩游戏，看得有点投入了，那个直播……真的，特别吓人，我被吓到了，不过我说被气到了也是真的。”

他回味了一下刚刚看直播的时候的感觉，月半圆在游戏里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他被女鬼追着跑真的非常狼狈，也让他非常着急。

特别是看着他想要从窗户爬出去，结果却掉进地下室里，然后就不跑了的行动，他恨不能进去代替他，帮他逃出生天！

最后被女鬼突脸那一幕，他正对上她的脸，闻着那血腥气，听到那一声“李公子”，他也姓李，那一瞬间他有种喊的真是他的感觉，脑子一瞬间就传来了闷痛，才让他下意识把头盔摘了。

阿成没有参加樊静全他们的研究，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代表什么，他只知道，看这个直播好像能调动他的情绪，能让他心里没那么空虚。

他忙不迭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自己的好友，不过说的时候又留了个心眼，道。

“齐哥，你也去看看吧，是个很有意思的爱情游戏直播，我从没有看到这样的爱情。”他真诚建议，“这种爱情啊……说不定你看了也害怕，还生气。”

“这么神奇，那我可得好好看看了。”齐哥对爱情故事没什么特别的感受，但是既然是好友说的，那他尝试一下也无妨。

阿成点点头，还想说什么，病房的门突然开了。

“3号床李宇成，该做今天的检查了。”护士拿着病历看着两人，“4号床张齐晚点才轮到你，先做准备。”

“是！”两人异口同声。

李宇成也来不及再多说什么，只能给齐哥说直播间的名字，让他搜一下。

“我看那个主播已经被别样的爱情故事吓得不行了，他现在应该已经下播了，你可以去看看录播，齐哥你一定要看啊！”

“行，那我一会儿看看。”

齐哥挥挥手让李宇成快点去，不用担心自己，回到自己的床上，拿出光脑打开全息投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