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1 / 1)

秦舒不知道,她这里刚刚一进城,便有人报了消息入总督府。

丁谓进去的时候,陆赜正在接见宁波、台州的守将,他候在一旁大半个时辰,见人出去了,这才上前道:“爷,凭儿姑娘黄昏时入城,一行一共四人,现在大同客栈。”

丁谓低着头大半晌,不见陆赜吩咐,试问道:“爷,要不要我带人接凭儿姑娘回来?”

陆赜屈指轻叩书案,嗤笑:“她可不比你们,瞧不上这府里,接回来做什么?”

丁谓叫这话将住,心里腹诽道:既然不叫接回府里来,做什么像梳子一样把国公府各处梳理一遍?但凡与那凭儿姑娘有几分关系的,通通都查个干净,最远连云南都派人去了。

只是他不敢这么说,知道自家爷要面子,免不得说些搭台阶的话:“爷,今儿我在城门口瞧见凭儿姑娘,见她瘦了许多,她本就大病一场,想来是在外面过得极不好。倘若此时见爷肯去接她,必定感念爷的恩德。”

陆赜冷笑两声:“她是个孤寒性子,能这么想才真是怪事。”

丁谓说出那么一番话儿来,已然是用尽力气了,懒得再劝,候在一边,过得会儿见陆赜摔了个杯子过来:“你杵在这儿做什么?替她讲话倒是会说,现在倒是哑巴了?”

丁谓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幸好外头杨师爷进来回话,见地上泼了茶杯,打圆场道:“世子,海上的访客送了书信来了。”

这是正事,陆赜挥挥手,叫丁谓出去。

丁谓满脑子问号,也不敢走远,只在廊下等着,心想:为着凭儿姑娘的事,自己不知受了多少池鱼之殃。爷在别的事情赏罚分明,怎么在这件事上总是迁怒?哎,怪就怪自己倒霉,怎么派了活跟着爷回南京?

书房里头一直商议到半夜,才见杨师爷出来,他六十多了,是典型的江南文人,恃才傲物,生平的志向便是驱除倭寇,便入了陆赜的幕府,如今老了,性子也平和许多,见丁谓还站着,抚须笑:“丁护卫,刚才你回了什么事,叫大人发了大脾气?”

这种女眷内帷之事,丁谓哪里敢大嘴巴到处去说,摇摇头:“总归是是我的差事没办好。”

杨师爷却摇头:“你不说,我来猜猜如何?我嘛,是个不务正业的读书人,有几分相面的本事。我瞧着,这是跟世子的姻缘有关。”

他这话说出口,丁谓便露出惊讶的神情。丁谓忽然反应过来:“杨先生,你诈我?”

杨师爷却摇头,笑:“非也,非也,我还断言此姻缘是世子的正姻缘。”

正姻缘?那岂不是说凭儿姑娘日后会是爷的正夫人?丁谓摇摇头,这怎么可能,凭儿姑娘虽然长得美,但是那样的身份,又是婢女出身,怎么可能嫁给爷做嫡夫人呢?

爷的夫人日后是国公府一品诰命,怎么肯叫一个婢女出身的去受一品诰命呢?

杨师爷笑笑,合上扇子敲了敲丁谓的头:“我说的准不会错,要是错了,上我哪里领好酒去。”

丁谓揉揉脑袋,见杨师爷走远了,这才反应过来,什么叫他说得准不会错,要是爷以后娶了别人,也不代表不会娶凭儿姑娘,只要凭儿姑娘活得够长,一日不嫁旁人,那杨师爷岂不是不能说错儿?

想来半晌,才明白自己被诓骗了,龇牙道:“这读书人就是阴招多。”

陆赜这里坐了半晌,拿了邸报来瞧,却半个字都瞧不进去,索性扔到一边,正想开门出去,见自己身上衣裳太扎眼,便往衣柜里挑了一件鸭青色的直裰,寻了一根寻常的布腰带,仿若寻常仕子的打扮。

出得门来便听见丁谓说什么读书人阴招就是多,阴恻恻道:“你刚才说什么?”

丁谓自然不敢再说一遍,抬头见陆赜这样的打扮,脸颊肌肉不自觉跳动,露出一个怪怪的表情:“属下刚才在同杨先生闲话。”

陆赜下颚点点前面,道:“带路。”

这个带路,自然是指的是去大同客栈的路。原以为爷今夜是肯定不回去了,没想到只是等晚点儿去罢了。

何夫人

出总督府的时候,已经是亥时末。这个时候已经宵禁了,除了巡逻的军士,街面上冷冷清清并无一人。

到了大同客栈前,倒是没有紧闭大门,留了个老头坐在虚掩的大门口看门。那老头似乎认识丁谓,见着他来,打了个千笑嘻嘻问好:“官爷,那三个人依旧睡着呢,没走。”

丁谓嗯了一声,对陆赜道:“爷,凭儿姑娘在二楼最后一间房。”

到了这里,便不用旁人带路了,他径直上了二楼,步子有些急,官靴蹬在木楼梯上,惹得住店的人粗声粗气的抱怨:“大晚上的,谁啊?还睡不睡觉?”

陆赜走到最后一间,微微用力推了推门,并推不动,他绕到另外一边,窗户倒是没有锁好,一掀开,便跳了出去。

窗户边的春榻上躺着个打呼的丫头,陆赜皱眉,伸手朝脖颈下微微一点,那声音便戛然而止。

绕过春榻,往里几步,便见床帏并未放下,一女子横卧,月光下可见身段玲珑。秦舒有踢被子的习惯,此刻被子已经叫她踢下床了。

十月份的天气已经很冷了,只见她伸手往旁边摸了摸,并没有摸到被子,屈膝缩成一团。

陆赜站在床前,瞧着这女子姣姣面容,曲线玲珑,比三个月前更添三分妩媚,更加勾人了,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从地上把被子捡起来,扔在秦舒身上。

秦舒一连赶路七、八日,本就累极了,睡得沉,一时身上冷,不知道是谁替她盖了被子,还只当是夏荷,带着睡意哼了一声:“夏荷,你去睡吧。”

陆赜听得这声娇哼,终是忍不住,挥手抚落幔帐,他一双手温和干燥,从衣领伸进去握住丰盈。

秦舒还以为是夏荷,伸手去抓,闭着眼睛迷迷糊糊道:“夏荷,别闹了。你要是饿了,就拿钱出去买吃的,且让我再睡一会儿。”

她一双手去推压在身上的人,摸到精壮厚实的胸膛,当下惊醒过来,见床上一个黑影,并瞧不见面容。

秦舒只当是哪里来的采花贼,只怕他要自己性命,心里慌张,做出镇定的样子来,声音却瑟瑟发抖:“你是谁?倘若要银子,枕头下包袱里有,你拿去就是。我兄弟就睡在旁边屋子里,楼下也有伙计,只要我喊一声,你就走不了了。”

陆赜起了兴致,伸出两指点了点,秦舒便立刻浑身酥麻酥麻,毫无力气,动弹不得,他笑:“我是过路的梁上君子,本只为求财,奈何姑娘丰姿美容,勾人心魄。我只求姑娘一夕之欢,决不取半分纹银,姑娘可能一尝小人的心愿?”

秦舒心里暗叹一声糟糕,果然是采花贼,她道:“不瞒壮士,奴家本就是做皮肉生意的,壮士这样的好汉,不要银子,生意也做得。只是我是年老色衰,得了花柳病才叫楼里的妈妈打发走人的。一夕之欢并没有什么,只怕叫壮士染上这样的不治之症,便是奴家的罪过了。”

陆赜听了,虽知这丫头一贯胡乱编排骗人,但听她说自己得了花柳病,仍忍不住黑脸:“一贯胡言乱语,这样咒自己?”

这样带着训斥的声音,天底下便只有一个人会这样同秦舒讲话,她如何听不出来,一时又惊又怒,问:“陆赜,是不是你?”

天底下这样直呼他名讳的寥寥无几,便是壁见陛下的时候,内阁首辅也称呼他的字“宣远”,陆赜倒也不否认,沉着脸道:“果然是越加放肆了,直呼起你家爷的名讳来。”

秦舒脑子里嗡嗡作响,身体忍不住冷颤:“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陆赜笑笑,去抚秦舒的脸颊,有清泪划过,那声音比平常要温和些,在秦舒听来如夜枭一般刺耳:“小丫头,你也太小瞧一位两省总督的权势了。”

秦舒声音发抖:“你是两省总督,天底下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何苦来逼迫我?”

陆赜手往下,游移到精致的锁骨,顿时引得秦舒一阵战栗,他满意的哼了一声:“丫头,我想要你,你就得高高兴兴的应承我,这个道理你要懂。往日给你的体面太多,以至于你忘了自己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