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玉大人摇了?摇头:“即便你自焚在此,她也收不到你的一丝一毫。”

不是,他不是,原来连遗物都?不是。

苏忱霁转头凝望前?方燃起的大火,火将她彻底带走了?,什么都?没有留下。

玉大人的声音又传来:“她应该很恨你,哪怕你见到她,她都?会躲着你。”

是恨他的,她一向厌恶他,从前?,现在,她无时无刻都?不喜欢他。

有一瞬间他突然想笑,可嘴角往上抬时却发现,他好像不知?道怎么笑了?。

玉大人以为?他已经冷静了?,谁知?过了?须臾竟听?见一丝古怪的声音,往前?行一步才?看清本以为?冷静的人在做什么。

他在动?脸上的表情,扬嘴角,弯眼尾,应是一张冷艳出尘的脸却诡诞地割裂出不同的情绪,弯着的眼角不断涌出豆大的泪珠,划过被?火灼烤泛潮红的玉脸。

他在哭。

玉大人讶然地立在他身边,从未想过有一日竟会看见苏忱霁哭,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对?面的沈映鱼朦胧地看见他下颌滴下了?水珠,最初未曾反应过来,但身体已经朝他的方向动?了?。

沈映鱼穿过朦胧的火焰,以奔跑的姿势跑到他的面前?,来到他的面前?发现他的确是在哭,可脸上的表情很扭曲。

她分不清他是在笑,还是在难过了?。

前世27

大火将她的所有东西都烧得干干净净, 以及还有一套嫁衣。

鲜艳的颜色,精致的花纹,可见绣娘花费的无数心血做成的华丽嫁衣, 就这样被放进盒子中被火舌舔舐。

沈映鱼呆坐回了原位, 凝望对面的青年?, 轻声呢喃:“苏忱霁, 烧错了,我没有做嫁衣。”

她从来没打算嫁人。

玉大人见?最后烧了那件嫁衣眉心微颦,他记得那是苏忱霁在很?久之前,求宫里娘娘让盛京第一绣娘做的。

当?时他还看见?百般无聊的苏忱霁, 也?好奇跟着绣娘绣过几针,上面的花纹甚至都是他一针一线绣成的,这也?是她的遗物?

诧异仅仅只有瞬间,玉大人很?快便露出了然, 若非他来得及时,恐怕看见?的便是苏忱霁割腕殉情的尸体。

如此想着,玉大人心中对两人之间的缘分升起可惜。

其实差一点就能把人从?太子手中救出来了,但瑞王却担心苏忱霁会因为?一个女人而暗投太子,从?中作梗, 他与苏忱霁用了不少精力才寻到,但人已?经这样了。

玉大人安慰道?:“她的死已?经改变不了了,别太难过。”

苏忱霁疑惑地转头, 空着眼盯着玉大人,惨白无声的唇微动道?:“我没有难过。”

只是看了一场好像灭不了的大火, 其实什么感?觉也?没有, 他没有难过。

沈映鱼也?没有死。

那天的火势很?大,醺得沈映鱼许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院子中的所有人都陆陆续续地离开了, 只有苏忱霁坐在长廊上,失神地盯着正中央即将熄灭的火焰。

沈映鱼也?学做他的样子坐在他的身边,用他的视角看对面。

那些人在辨别她的骨灰,最后交到他的手中只有巴掌大小的罐子。

苏忱霁垂下眼睑,看不清神色,指尖拂过罐身脸上却有疑惑。

她好小,小到连巴掌大小的罐子都装不满。

一股寒风吹来,夹杂着春寒料峭的寒意?,沈映鱼看见?他的肩膀在轻颤,像极了神龛中供奉的神佛塑体的金身即将要?破裂了。

他并未在院子坐很?久,如往常一样安静须臾便离去了。

沈映鱼不想跟着他,但脚步却控制不住,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

她看着他将装有她骨灰的罐子放在榻上,盖上被褥,立在床头许久没有动一下。

夜幕来临,他后知后觉地颤了颤眼睫,突然转身疾步往外面走?去,动作着急得脚步有些蹒跚,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般。

沈映鱼险些追不上他的动作。

她紧随其后地赶来,却见?他来的地方是厨房。

他从?昨日至今日好像的确没有吃饭,怪不得这么着急,原来是饿了。

里面的人都被赶出去,他一个人在里面转,那双适合行风雅之事的手,不断生疏地触碰着里面的东西。

沈映鱼蹲在角落,睁大眼睛看他面无表情忙碌的背影,眼里是不解。

他今日怎么有闲心自己做饭,是因为?太饿了吗?

天蒙亮。

院子里的人陆陆续续的晨起,如往常一样所有人的日子依旧在过,并不会因为?死了谁就停止了。

涟漪昨夜哭了很?久,早晨起来时头昏脑胀,迷迷糊糊地爬下床洗漱后下意?识来到沈映鱼住的院子。

有人比她来得还早。

不,或许昨夜就在。

晨露潮湿地落在他乌黑的发上,浑身上下皆是潮润的寒气,如玉般白的脸上毫无情绪起伏,唇瓣苍白无色,透着可怜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