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烨觉得有些奇怪，三年的话，他应该一直在E区，蓝初容耀眼出众的相貌尚且不论，就他骨子里这种端正干净的气质，一股学院派资优生的味儿，放在鱼龙混杂的E区绝对扎眼，与那地方格格不入。

如果真的在E区和这样的人有过交集，他没道理会一点印象也没有。

“我们在哪见过？”

“你还记得，有一晚，你在德林库伊地下城，赌赢了那个叫维琪的女人，赢下了八十亿。”

“你还认识维琪？”杨烨有点确认他真的去过那里了，“这样的夜晚太多了，记不得。”

“然后你……收留了一个未成年……”

这么一说，杨烨倒是有了印象，毕竟在E区撞上未成年可是件稀罕事，他很快就回忆起了那个溜达到E区来，却被吓坏了的小女孩。

那个小女孩虽然年纪小，但他还清楚的记得对方娇俏美丽的小脸，哭起来梨花带雨的，不仅眼睛的颜色和面前这个人一模一样，细想下来，容貌也十分的相似。

杨烨诧异道：“你妹妹？”

蓝初容沉默了片刻，带着几分羞耻的承认道：“那就是我……”

“不可能。”杨烨不信，“那明明只是个十五岁的小女孩。”

他毫不见外的掐着蓝初容的脸仔细看了看，很遗憾，看来他不仅对辨认性别没什么天赋，对确认年龄也没有。

面对这张白皙漂亮的脸，他完全搞不清对方到底是不是十八岁。

这让他心里一个咯噔，不会吧，这货居然比他小这么多？差了快十岁？

“我的信息上，性别一直是男。”蓝初容垂头丧气的说，“是你自己没有认真看，就连我的名字也没注意。”

“那你为什么要穿女装？”杨烨大为不解，“你打扮成那样，任谁看都是个小女孩！”

“那天有庆典活动，我的社交积点不够，所以必须参与。”过去了这么多年，蓝初容也已经可以坦然面对曾经少年期的烦恼了，“为了赚积点，我只好去参与点数最多的舞台演出，他们就让我扮演公主，所以才会打扮成那样。”

“演出结束后，我非常不高兴，那天是我的生日，我的朋友就篡改了我们的身份信息，说要去E区冒险。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

“你当时真的只有十五？”杨烨估算了一下，怎么都觉得不太对，“在任何管理局任职不是都规定要20岁以上吗？”

未成年会在十六岁时结束社会化教育，被允许离开公共设施，独自生活。

之后会有两年的过渡期，十八岁以后就可以去掉监护芯片，完全摆脱未成年的头衔，随意去体验自己想要的人生了。

而所有管理局的工作都偏向规则维护功能，对鼓励年轻人的创造性来说，并不是个值得宣扬的选择。

如果只有十八岁，他根本不可能是这个管理局的成员。

“杨烨，我们生活在不同的区域，你忘了吗？”蓝初容解释道，“对于处于E区的你来说，时间只过了短短的三年多。”

“我十六岁结束基础教育后，去了A区，那里与E区的时间流速差异很大。”蓝初容说，“对我来说，从那天晚上到现在，已经足足过了十年了。”

这确实说得通，区域本就是按照时间流速来划分的，只是杨烨以往从未与人太过深交，所以也根本就没有关注过别人的年龄以及过去。

他只是有点难以接受，三年前那个楚楚可怜的十五岁小女孩，再出现在他眼前时，竟会变成一个二十五岁的成年男性。

杨烨愣了片刻才道：“所以呢？现在你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蓝初容顿了顿还是如实相告，“我收到了内部文件，你被列为了本案的怀疑对象，要接受测试，我知道你不会是嫌疑人，所以主动申请作为你的观察员，确保你不会遇上麻烦。”

“我只是想报答你，因为你曾经救过我。”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显然他也想起了自己到底是如何“报答”面前这个救命恩人的。

“然后你就自己成了我最大的麻烦，对吗？”杨烨毫不留情的讥讽。

蓝初容有些慌乱道：“我进行深度潜行时完全没有现实中的记忆，因为观察员不能主观引导或影响受试者在测试中的行为，我从没想过要骗你！”

“是啊。”杨烨一把拽住了他的衣领，看着他挑眉道，“你只想艹我。”

蓝初容被他堵得一时语塞，根本无法反驳，对视之间，白皙的脸颊上复又染上了绯红。

尽管现实中还只能算是陌生人，但经过了这三个虚拟世界的深度相处，杨烨早已摸透了他的秉性：“你……你现在叫什么名字来着？”

“……蓝初容。”蓝初容乖乖的回答。

“哦，蓝初容，我们都知道，即使是在虚拟世界中，也是在进行自我意识的投射，没错吧？”

蓝初容点了点头。

“那我是不是该理解为：你原本就对我有什么别的想法呢？”杨烨犀利的拆穿道，“你书房里，关于我的报告和资料，也远比别人的要多出好多倍啊。”

他的猜测实际上只是一种缺乏逻辑的直觉，但正中红心，让蓝初容完全无话可说。

杨烨见他这副模样，就知道八九不离十，打趣道：“你去A区，不会也是想快点长大吧？”

他本以为蓝初容会反驳，谁都不至于为了一个一面之缘的人更改自己的人生规划。

可蓝初容依旧沉默着，杨烨有些难以置信的确认道：“你……不会吧？”

“我、我的研究内容在A区那样时间流速差异大的地方，更容易获得蓝本。”他终于解释道，“不全是为了你，但……”

他声音很轻的补充道：“你说我太小了，你没有兴趣……”

“……”杨烨也算见识够了他的恋爱脑，听到这话，简直毫不怀疑他能做出这事了。

“那时候你难道不小吗？”这搞得仿佛自己嫌弃他一样，杨烨别扭的说，“我又没有恋童癖，也不想进刑调局。”

蓝初容的手臂虚扶在了他的腰后，习惯性的想要抱住他，却不敢，只能胆怯的凝视着他，小心翼翼的问：“……那现在呢？”

他的脸色微红，深邃的蓝眸如蓝宝石般闪闪发光，闪烁着掩藏不住的爱意与期待。尽管姿态并不自信得意，却的的确确是在明晃晃的求爱。

杨烨不由自主的抚摸上了他的侧脸，心跳骤然加速，甚至感到周围的空气都开始变热，他的视线根本无法从面前这个人身上移开，却还是强撑着嘴硬道：“还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