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1 / 1)

“最近和陆氏开展了一个合作。”

裴澈宁和褚竹鸣同时开口。

两人相视一眼,随后裴澈宁示意他继续说,褚竹鸣默了默,继续道,“醒醒还小,坐长途车容易难受,日后我和宁宁回来的时候会多带着他的。”

说完醒醒便适时地打了个喷嚏,褚竹鸣放下筷子,抽了张纸巾给一旁的小崽子擦脸。

褚竹鸣这话里头有两个信息点,第一个就是反驳了周秀仪的话,他们只是不经常带小孩子回来而已,并不是从来都不回来看望褚松林。

至于第二个,就是和陆氏的合作。

准确地说,饭桌上的其他人就连褚鹤行,他们听见这句话,耳朵都放尖了起来,后半句和刚刚的八卦是什么都不想再关注了,毕竟那是陆氏,除了褚家,另外一个能铢两悉称的大概就只有这么一个了,而且褚竹鸣刚刚还明确提到了合作,更何况从他的话里面,可以听出来是已经确定了的合作,不然也不可能这么讲出来。

以前两家向来是各自赚各自的钱,褚氏不是没有表示过想要合作的心,但是被对方拒绝了一次之后就没再坚持,而这次不知道怎么被褚竹鸣谈和了,强强联手,一看就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就连那些已经倒戈褚鹤行的人都得好好考虑考虑其中的利害关系,压着声音叽叽喳喳地讨论了起来。

本来想着要来这里就烦,周秀仪还来添堵,褚竹鸣在心里叹了口气,手里的筷子放下以后就再也没有拿起来过,只觉得这顿饭吃得有点烦。

好在有这种想法的不只有他一个人,裴澈宁看了他一眼,随后拎起已经没有吃饭了但弄得一身都脏兮兮的醒醒,借故带着褚竹鸣一起离开了。

留下吃瘪的周秀仪还有饭桌上还想打听打听有关合作的其他事情但是不敢开口的一行人在原地懊悔。

只是他们出去之后也没有立刻走,褚竹鸣拐了个弯上楼去找了褚父说想讲几句话,裴澈宁于是在楼下等他,顺便去洗手间把手里脏兮兮但眨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他的小崽处理一下。

第15章 过敏

等到三人踏上回家的路途,小醒醒的手里还多了一个红包。

厚厚一沓,摸起来很有分量,裴澈宁在刚上车的时候就粗略数了一下,三万八千八,褚父给的,一看就是临时准备的,周秀仪他们应该都不知道这件事。

裴澈宁在心里感慨着这个红包的粗犷和朴实无华,数完之后就立马还给醒醒了,说是爷爷给他的,叫他自己好好存着。

年幼的小崽还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他对这一沓东西也不感兴趣,拿着玩了没一会儿便继续安安静静坐在儿童座椅上吃着自己的手指。

“醒醒又开始咬手指了。”褚竹鸣向后视镜中瞟了一眼,提醒道。

闻言,一直看着窗外风景的小崽回头了,连忙把自己的手从嘴里拿出来,随后又从自己的口袋里面扯出来十分眼熟的那个小方巾,还是送到?*? 嘴里开始啃。

裴澈宁见状,从面前的抽屉里面给他撕了一根山楂糕想给他解解馋顺便改改这个爱吃手指的习惯,送过去的时候还考虑到小崽没吃多少饭,于是自己先咬了一口咬走一大半,随后才递过去。

醒醒不爱吃山楂糕,于是一边啃着小手巾一边摇了摇脑袋。

“妈妈咬了一口你就不吃了,你嫌弃妈妈?”裴澈宁佯装生气,语气里面还带着点诧异。

醒醒歪了歪脑袋,像是在理解他的意思,随后把自己手里的东西递过去:“妈妈吃?”

看着那块软绵绵的小方巾,裴澈宁虽然还是有点不理解那块东西到底有什么特殊,但是一想到醒醒对待自己喜欢的东西好像永远都是同一种表达方式,那就是上嘴啃,除了这块方巾,还有卧室里的娃娃和房间里的被子,还有……妈妈。

想到这里,裴澈宁的神色变得柔和了一点,深呼了一口气,道:“你啃吧,妈妈虽然不嫌弃你,但是妈妈不啃。”

随后十分自然又顺手地把自己手里的东西递到了褚竹鸣的嘴边:“喏,你儿子不吃。”

褚竹鸣像是习惯了一样,一边看着前方一边偏头把那根山楂糕叼走了。

他以前对零食这种东西没多大感觉,但是裴澈宁喜欢买,又总是撕开个包装袋吃一口就不吃了,所以他经常要收拾残局。

所以其实醒醒这个什么都想吃又什么都不爱吃的习惯,完完全全就是照着裴澈宁遗传下来的,只是他本人还没有意识到而已。褚竹鸣如此心想着,顺便伸出一只手扶住副驾驶上一直侧着身子看向后座的裴澈宁的肩膀,将他扶正:“坐好一点。”

这个时候的褚竹鸣和刚刚在饭桌上的时候截然不同,比起刚刚的冷漠淡然,他现在的语气不知道温柔了多少倍,但其实无论何时何地,他对裴澈宁一直以来就都是这样的。

裴澈宁抿了抿唇,刚想把他的手从自己肩上拨开提醒对方好好开车,褚竹鸣却先一步把手挪走了,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

“刚刚你爸和你说什么了?”他默默把举到半空中的手重新放回来,然后问道。

他这个问题有没话找话的嫌疑在,毕竟谁见了褚松林刚刚躺在床上的样子都会思考凭这人的说话能力还能不能说出一句流利的话语来,所以他应该想问的问题是褚竹鸣对他说了些什么。

但是褚竹鸣并没有想这么多,握着手里的方向盘打了个弯,随后道:“他说不出几句话,只是说他很后悔。”

后悔什么呢。

时间倒回到几十分钟之前,褚竹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褚松林颤颤巍巍举起手指着床边的雾化器,又或者是什么别的东西,随后断断续续说出了“向蕊”两个字,与此同时,他眼角一滴浑浊不清的眼泪落在了枕头上,褚竹鸣猜测,或许他在思念自己的旧人。

他的声音十分嘶哑,听上去难听极了,褚竹鸣看着他,心里也感到十分的诧异,从他母亲去世,褚松林带着周秀仪和褚鹤行来到家里的那年一直到现在,短短不过十几年的时间,竟然能让一个人衰老得如此之快,再也不是他印象当中那个可以把他举过头顶的父亲了。

枯腐的病气在他身上蔓延着,脸上手臂上几乎都是色素沉积带来的色斑,显得一个人枯朽又苍老。

但是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这么多年以来,褚竹鸣一直希望他能够后悔,可是还是没有办法忘记他妈妈得了精神病之后,得到的不是褚松林因为相爱带来的耐心陪伴和鼓励,而是两人之间无休无止的争吵。

谁都知道不要去刺激一个已经患有精神疾病的人,可是褚松林偏偏要上去赶着趟出言不逊,除去语言的攻击,还有被砸得稀巴烂的家。

褚竹鸣躲在房间里,因为这样可以听不到外面的那些吵闹声,他曾经在无数个夜里希望这样的争吵能够结束,可是房子的隔音再好,他也没法让自己那颗不安的心平静下来。

偶尔他会在没有人的时候偷偷去找自己的母亲,有时候对方会很平静,但有时候又会一直喋喋不休嘴里胡乱说着什么要褚竹鸣离他远点,要他也离褚竹鸣远点的这种话。

他不理解母亲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自然而然地就觉得这个“他”说的是褚松林。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了很久,直到在后来的某一天里,他看着林向蕊因为精神崩溃疯掉而自杀,当时屋子里面安静极了,他所希望的争吵也结束了。

那个时候他还是个中学生,母亲去世之后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他就见到了向他讨好的褚鹤行。

这个出生比他还要早的,同父异母的哥哥。

由青春期牵动起来的情绪本就过于敏感,他在这样的环境之下成长,却又不得不收起这些敏感的神经触手,以免因为这些事情还要伤害到他自己,他知道和褚松林争吵没有用,所以不管不顾,就是他能够做出来的,也是唯一能够保护到自己的选择。

而这时间一晃儿过去,可是最终真正得到了对方的认输时,他又觉得心里没有什么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