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宇松开他，拿条毛巾就走了。

少年洗澡没那么多讲究，一盆水，一条毛巾，水从头淋到尾，再擦干净，甚至头发还湿乎乎的，就将毛巾搭在肩膀上，提着盆，完事儿了。

但还被精心呵护的小孩儿只觉得哥哥懒得很，连头发都不愿意擦，那睡觉会舒服吗，第二天被风吹肯定会生病的，因为爸爸都是这么和他说的。

当陈宇的头上忽然盖了一条毛巾，随后头发被温柔地揉搓的时候，他晃了一下神，猛地转头，把身后的小孩儿都吓的不敢动了。

两个人默默的对视，谁都没有说话，过了片刻，陈宇才放松身体，有些僵硬地说了句：“谢谢。”

小孩儿连忙回答：“不、不客气。”

任由小笨蛋给自己擦了十多分钟，陈宇才握住他的手腕。陈雾看着他，但哥哥不说话，只是沉默地将他带到床边，然后才说：“睡吧。”

“你呢？”

颇为熟悉的对话。

陈宇本想说再看会儿书，但转念一想，自己不睡，小孩儿估计也不睡，明明困得要死还强撑。他便放弃了晚上看书的想法，直接改成第二天早上：“我也睡。”

听到哥哥也睡觉，陈雾连滚带爬的缩到床的最里面，尽量给哥哥腾出最大的位置，却被人一把捞过来护在怀里，还被像奖励小狗似的摸了两下头。

陈雾仰头看他，却只能看到哥哥的下巴。

“睡吧。”哥哥说。

哥哥又说，哥哥说三遍了。

陈雾闭上眼，鼻子蹭着哥哥的胸膛，感觉哥哥只是看起来凶，但其实是很有耐心的，因为他可以一句话说三遍，所以他决定以后要让哥哥多笑笑，这样哥哥就看起来也不凶了。

两个人睡到底比一个人睡有些区别，陈宇只感觉自己怀里抱了个小暖炉，还是人形小暖炉，无论是手感还是长度都刚刚好，甚至让他有些留恋和爱不释手。

他想起第一次见陈义华的时候，他的脑海里什么感想都没有，只有一条，就是原来他弟弟和谁长得都不像。

“你有个弟弟，叫陈雾，妈妈应该告诉你了。”陈义华说：“他很听话，但如果真的惹到你了，你就批评他，或者告诉我。”

“他知道我吗？”陈宇问。

其实他想问他知道自己有一个哥哥吗？

陈义华有些尴尬：“不知道，他太小，我还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随后又赶紧道：“但他很乖很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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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迷迷瞪瞪想睡着的陈雾突然听到哥哥清冷的声音，甚至泛着一丝冷意：“如果有人欺负你，你就告诉我。”

小孩儿迷茫极了，完全不懂哥哥为什么会这么说，只能胡乱点头。

过了片刻，他感觉自己的小狗头又被摸了。

哥哥满意地夸他。

“乖。”

七夕特供·《 唯 雾 主 义 》

陈雾偷偷溜进陈宇卧室睡觉陈义华是不知道的，只要他知道，肯定不允许陈雾这么做，因为耽误陈宇的时间。

别看小孩儿年龄不大，心思可不少，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懵懂无知，但真的像小动物一样，有着对危险天然的敏锐与警惕。

陈宇好笑地看着陈雾每天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乖乖喝了牛奶去卧室睡觉，但只要陈义华一进卧室，客厅灯一关，不出三分钟，陈宇的卧室门就会被敲响，门口站着一只耸拉着小脑袋的小鬼，眼巴巴地瞅着他。

陈宇不可察地勾起嘴角，却还是一本正经地说：“你来干什么。”

如果陈雾是个成年人，或许可以看穿少年幼稚的把戏，通过他克制着的神情和微微上扬的尾音，都知道他心情不错，可小孩儿没有这种本事，只感觉哥哥怎么又这么严肃了呢，于是使出惯用的抱抱伎俩开始撒娇：“哥……想和你睡……”

哥哥的床好香，哥哥人也好香，和哥哥一起睡觉睡的超级香，香到连梦都没做。

陈宇捏着他的脸不说话，陈雾撇撇嘴：“好不好嘛哥……求求你了……”

陈宇看着陈雾长长的眼睫毛想，他的弟弟怎么这么喜欢撒娇，又为什么这么可爱。

委屈巴巴的时候可爱，笑眯眯的时候可爱，哭的时候也可爱。

他点点头，松开手，声音温柔：“嗯。”

陈雾瞬间笑起来，得寸进尺道：“那以后都可以跟你睡嘛。”

陈宇挑眉。

“好不好嘛，哥……”陈雾将尾音拖的长长的，陈宇无奈地捂住他的嘴，点点头。

得了准许的小孩儿兴高采烈地抱着乌龟玩偶朝床走去，陈宇看着他睡衣上的比卡丘，揉揉眉心，关上门。

陈雾还小，习惯依赖人，但对于即将踏入高中的哥哥来说，陈宇其实并不习惯两个人睡，总觉得别扭，遑论陈雾的床上还有一堆玩偶，但他在五六岁的时候就对玩具不感兴趣了，因为母亲带他很难，工资也不多，他见到过她的艰辛，所以连橡皮都用小刀切成两块儿用，毕竟这样多两个面，更何况要玩具，而且他是一个有些古板的人，比如床就是用来睡觉的，学习桌就是用来学习的，餐桌就是用来吃饭的，但凡一切无关用品，都不应该出现，比如那只乌龟玩偶。

陈宇和陈雾说玩偶不可以带到床上，陈雾咬着唇，看着玩偶难舍难分：“哥……”

他习惯了每天晚上有乌龟玩偶的陪伴，因为他最开始一个人睡的时候很怕黑，所以爸爸给他买了这个玩偶，但哥哥的话他不敢不听，他怕哥哥不和他一起睡。

陈宇无法和陈雾共情，但他看着陈雾为难的样子，忽然觉得自己这么对一个十岁的孩子有些残忍，他刚想开口，就见陈雾垂着头，要抱着乌龟玩偶下床。

陈宇一愣，下意识抓住他的胳膊，像被掐住了喉咙，声音很轻：“你、要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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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雾沉浸在悲伤中，无力地点点头。

陈宇怔了片刻，动动嘴，什么都没说，慢慢放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