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述忽然有些不知所由的失落。
……
烟花熄灭后,小孩儿们四处跑散了去玩儿。
陈述远远喊了一声:“别乱跑!一会儿马上回家!”
没人应他,陈述轻轻叹了口气,一人踱步往前走,路边停了个卖糖葫芦的小车,孤零零的。
陈述摸了摸口袋里的钱,然后往小车走去。
“要一串糖葫芦。”
接过糖葫芦,陈述一手插进口袋,转身张口去咬,却突然停滞,余光瞥见路边蹲着一个穿着破烂军大衣的流浪汉。
杂乱的头发下,露出一双痴傻又渴望的眼睛,目光却紧紧盯着他手中的糖葫芦。
犹豫了一秒,陈述掏出口袋里仅剩的钱,转身递了过去。
“再来一串。”
拿着两串糖葫芦,陈述走了过去,一串递向那流浪汉。
流浪汉犹豫着看着陈述,不敢接,有些不知所措,陈述就一直举着,有些无奈地笑了:“给你的,没毒。”
那流浪汉盯着陈述的眼睛看了几秒,又看向他手里的糖葫芦,然后猛地接了过来,小孩儿般地急咬起来,弄得满脸糖渣。
陈述也蹲在路边,一口一个山楂,一边碎碎念。
“过年了,你怎么一直不回家?不想家吗?还是说他们对你不好?”
“不过这样也蛮好的,外面总比家自由,他们对你不好就不回去了。你也是,别人的错自己却要承担,唉,这就是我妈说的苦命人吧。”
“你放心,以后我陈述见你一次,就少不了你一口吃的,咱交个朋友,我肯定不亏你,我这人最讲义气了。”
陈述听大人闲聊时提过,这个流浪汉之前读书很好,是镇上最有希望考上大学的人,但高考后却没考上,他不甘心,想要复读,又不知道怎么发现自己的名额被别人顶替了,而这件事,家里的人都知道。
听人说,他在田地里干着活,就突然疯了,此后整日穿着个军大衣到处乱跑,镇上的人总能在任何角落突然发现他,可他从不回家,听说他的家人一开始把他带回家里,但他总跑出来,后来他们也就不再管了。
陈述每年回老家时,坐在车里,总能在路上匆匆瞥见他的身影,一抹破烂的绿色,像田地里快要枯死的苗。
吃完了糖葫芦,陈述起身看了那流浪汉一眼,那流浪汉突然停顿,抬眸看向陈述,糖渣零星粘在嘴边和脸颊上,还有一些粘在乱糟糟的头发上。
很糟糕,又像个不不谙世事的小孩儿。
“走了。”陈述插着兜转身往回家的路走。
走过一个又一个路灯,陈述忽然停步,往旁边昏暗的小巷看去,这小巷就是刚刚那个少年走进的地方。
鬼使神差地,陈述也转身走进那小巷。
墙边挂着一个沾满灰尘的灯泡,灯光昏黄,照不到小巷的尽头。
陈述慢慢地往里面走,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干什么,可能是太无聊了,也可能是好奇心作祟,他莫名地想探寻些什么。
脚步忽然一顿,陈述听见了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他又往前走了几步,扭头看去,右手边一个没有光的小巷里,那个少年靠着墙壁,指间夹着一根燃着的烟,烟雾缭绕,飘荡在空中,冷冷清清,浅浅淡淡,像深蓝色湖泊上氤氲的水汽。
水汽遮挡住了湖面,神秘又破碎,却无名中又勾得人想要拨散烟雾,去一探究竟。
细长的手指夹烟抬起,星火闪了几下,那少年吸了口烟,不到一秒,又猛烈咳了起来,而后咳的越来越厉害,咳地少年弯了脊背,眼眶湿润。
陈述愣了愣,反应过来。
他在学吸烟。
少年的秘密总在黑夜打开,或厌恶或痛苦,但不期待被人发现。
陈述知道,他不该窥视,可脚步却怎么也挪不开,他没有看见湖泊的真容,他依然渴望靠近,他猜测湖面应该是破碎的,冰冷的,浸润着水汽的,他的内心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忽然,咳嗽声停滞,那双眼睛一转,透过烟雾定定看向陈述,湖面依然深沉平静,看不出什么波澜,陈述却觉得呼吸一窒,而后那少年把烟扔到地上,用脚狠狠踩灭。
陈述后知后觉地心虚,想要张口说什么,那少年却转身往巷子深处走去,身影孤寂决绝,而后逐渐被黑暗吞噬。
陈述的心也倏地一空。
第0007章 一条白花花的鱼
几日后,到了签订合同的时间。
姜远把车停到鹤飞本部的楼下,解开安全带要下车帮陈述开门。
“不用,我自己来。”陈述打开车门,要下车时又停顿住,“姜远,签合同不用太多时间。”
说完,陈述关了门离开。
透着车玻璃看着陈述高大从容的身影,姜远后知后觉,不知道陈述为什么给他解释这个。
但总之,这次陈述没让姜远上楼喝茶等他。
很快,不到半个小时,陈述和郑凯磊下了楼,身后跟着几个高管。
姜远靠着车掐灭了烟,远远看着两人谈着什么,很愉快,然后陈述迈步向自己走来,而郑凯磊坐上一辆车,但车并未出发。
姜远打开车,陈述长腿一迈,从容地坐在后座。姜远立即打开门坐上驾驶座,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道:“陈总,接下来的行程是?”
陈述淡然一笑:“去‘庭兰’。”
庭兰,鹤山市最好的游泳俱乐部,专供高端人士游泳健身,恒温泳池,私教专业,服务优质,费用昂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