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哂笑一声，“池鱼，你什么时候这么窝囊了？”

窝囊？

池鱼几乎是颤抖着呼吸，才能抵御心口不断翻涌的疼痛。

她缓缓闭上眼睛，“我一直都很窝囊。”

十六年前，她因为怕死，成为程家父子上位的工具。

十六年后，她因为怕沈南风死，选择推开唯一一个对自己好的人。

这样看来，这个世界应该找不出比她还窝囊的人了。

风掠过两人之间的空隙，卷起几片丁香花瓣又轻轻落下。

远处孩童嬉笑打闹的声音不断传来，却依旧无法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气氛。

沈南风声音里终于染上了几分愠怒，“你现在的样子跟童话故事里的悲情公主有什么区别？觉得自己已经没救了，所以就干脆放弃挣扎是吗！”

他一把手扣住池鱼的肩膀，眼里愠色渐浓，“你什么时候变成这么容易认输的人了？这根本就不是你！”

他的妹妹，是那个无论经历过什么，都可以把眼泪熬成星光的人。

就算被黑暗包围，她也会撕开裂缝去迎接黎明。

而不是现在这个把自己当成悲剧主角，没有一点生欲的人。

“让你失望了，这就是我。”

池鱼用力甩开沈南风的禁锢，刚准备转身离开，就被沈南风从背后紧紧抱住。

沈南风的手臂用力收拢，生怕他一松手池鱼就会像一缕轻烟从他的世界消失不见。

“在你眼里，我给的安全感就这么一文不值吗？”

他下巴垫在池鱼的肩头，呼吸不稳，声音哑得几乎要碎掉。

“需要你用推开我这种方式来证明你对我的信任，然后让自己一个人跌在深渊里是吗？”

池鱼点点头，“对，因为除了这个我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沈南风，你总喜欢大言不惭的对我说着漂亮话，可你根本不知道束缚着我的是什么样的枷锁，我没有挣脱开他们的力量，我也......”

池鱼胸口堵得厉害，她深吸一口气，把快要涌上喉咙的起伏又咽了下去。

“我也不相信你有，你想说未来是充满希望的，你想说我还有未来，只要我肯坚持。”

“但我告诉你，沈南风，我没有未来了，所以你只需要做好你该做的事......”

池鱼眼眶越来越热，她用力咬住下唇，用疼痛把眼里的温热逼退，可声音还是带了一丝微颤，“别再想着为我做些什么，把我留在这潭死水里算了。”

违心的话像刀子一样剜着心脏，她几乎感受到了切实的疼痛。

其实她比任何一个人都渴望光明，可她生活的世界，黑夜太长了，长到她根本看不到光明要到来的征兆。

生活于她而言，不过是一场漫长且看不到尽头的噩梦罢了。

但沈南风不同，他是威风凛凛的少校，他一直生长在阳光下。

他的世界，充斥着荣耀与希望，那是她毕生渴望却无法触及的东西。

既然如此，那就让沈南风去实现她无法实现的吧，去拥有那份她梦寐以求却始终遥不可及的美好人生。

“不可能。”沈南风眼眶通红，气息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小鱼，你并不是生来就该遭遇这一切的，你曾经和所有的普通人没有区别，我曾是那段时光的见证者，也许是唯一一个。”

“小鱼，不，知意。”

沈南风收紧环着池鱼纤细腰肢的手，气息滚烫。

“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我也曾长久的待在黑暗，一度以为那就是我人生的终点，直到我再次找到了你，我才敢继续期待未来。”

“这十六年，我每一天都在思念着你，我喜欢你，我爱你，你到底明不明白啊！”

池鱼咬着嘴唇，眼泪像掉了线的珍珠，一颗接着一颗从眼眶滚落，打湿巴掌大的小脸。

怎么可能会无动于衷呢？

她曾那么渴望得到爱，而现在，真心摆在她的面前，她却没有办法伸手去拿。

沈南风望着池鱼微微发颤的肩膀，他缓缓转过池鱼的身子，俯身吻上唇瓣。

池鱼偏头躲过，低声哽咽，“脏......”

短短一字，穿胸而过。

窒息的疼痛似不停息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席卷心脏，沈南风声音碎的不成样子，“不脏。”

他捧着池鱼的脸，重新吻了上去，撬开牙关，滚烫的唇舌入侵扫荡。

他吻的很慢，很细致，温柔的带动着池鱼，交换着彼此的气息，将爱意无声地倾诉在唇齿之间。

池鱼双手紧紧的抓着沈南风的衣服，认真的回应着。

她吻过很多人，可那些人大多都很急躁带着浓重的欲-望。

这好像还是她第一次被认真的亲吻。

吻了良久，沈南风缓缓放开池鱼，嗓子哑得厉害，“知意，相信我，向深渊之上挣扎并不是徒劳，我会陪着你，就像这十六年你支撑着我走过来一样。”